正想走近去偷听一下,一辆的士闪电一般停到了他身边,紧急刹车声把他吓一跳,然后他就看到祁汎从车上走了下来,狠狠地丢掉了手中的烟蒂,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径直走向了不远处还抱在一起的两人,一把将安以洋扯开,一拳朝着林威的脸不偏不移地招呼了过去。
“啊!……”原本门口还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女生,一见到有人打架都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远远地退开来。
安以洋瞬间就被吓懵,傻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林威一下子明显也没反应过来,等到祁汎揍第二拳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反击,两人很快就打了起来。顾清琉着想着要不要上去帮忙来着,见安以洋要扑过去,忙将他拎到了一边:“不想死的话就好好站着,拳头可不长眼。”
“你快去阻止他们!”安以洋带着哭腔道。
“阻止个屁!要去也是去帮忙,妈的,看不出来啊,小模小样的居然敢出轨?”顾清琉拎着他的后领子,像拎小鸡一般不让他往前。
“我没有!你们误会了,快去阻止他们!”安以洋看着前方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没命似的扑向对方,吓得哭叫道。
“糟了!”顾清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松开了安以洋想上前去却晚了一步,已经有好几个人拿着棍棒,有些甚至举着明晃晃的刀子朝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冲了过去。
“夫人,少爷跟人打起来了,对方人不少。”角落里有人在压低声音在打电话。
“没事,小心看着,情况不对再出手,我儿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事的,他的身手你还不清楚?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这样方便他死心。”
“是。”那人挂了电话,回头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让身后的人稍安勿躁。
“威哥,你怎么样了?”人群中有人问道。
安以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远处的林威已经被那些人护到了身后,顾清琉在打电话,声音急促而狂躁,但他完全听不清他在讲什么,远处似乎有警笛声,尖叫声不断,刺激得耳膜嗡嗡作响,他想要冲上去,但是顾清琉固执地拉着他,甚至把他的袖子扯破了也死死地架着他不让他向前:“安分点,你想过去送死吗?那些人都是黑|社会的!”
“放手!你放开我!”安以洋疯了,却无论如何无法挣开顾清琉的桎梏。他听到人群中祁汎困兽般的低吼,混杂着各种嘶叫声,有人在地上打滚,他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沾着血的长刀,脸上、手上,身上全是血,他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祁汎,暴戾凶狠,整个人犹如浴血修罗般在人群中厮杀,他觉得他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
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警察来了,快走。”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呼啦啦地人群一瞬散去,林威在小弟的簇拥下回头看着安以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人带上了车,然后逃离现场。
安以洋浑身冰凉,因为他看到祁汎倒在血泊中,顾清琉已经先他一步冲了过去,同时他看到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也快步跑了过来,迅速将祁汎带上了救护车,旁边有几辆黑色的轿车跟在他们身后,他这才如梦方醒,却晚了一步,等到他跑上去的时候那些车已经全都扬长而去了。
“他……他们是谁?他们要带祁汎去哪里?”他拽着顾清琉的领子,拼命地摇晃,嘴唇不住地打颤。
“你冷静点!”顾清琉低喝到,拽开他的手,“那些是保镖,我家的和他们家的,不会有事。”
“血……他流了好多血……不行,我要去看他,他们把他带去哪里了啊?”安以洋的眼泪犹如洪水般涌了出来,整个人神情恍惚,瑟瑟发抖。
“你管他死活?还不是因为你?他那样都是你害的,”顾清琉面色不善,眼里满是鄙夷,似乎还不解恨,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那小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碰上了你,你知不知道他为你都做了什么?你他妈居然还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我没有,我没有!”安以洋拼命地摇头,此时只想快点见到祁汎确认他有没有事,顾不上解释,哭着道,“他们带他去哪了?我要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嫌他死得慢?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祁汎的性子我最了解,他这一辈都不会再想见到你!”
“不会的,带我去见他,你一定知道他在哪,求你了。”安以洋拽着他的袖子哽咽道。
“无可奉告。”顾清琉只是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就上了自己的车,将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安以洋追着车跑了一会儿,直到车子越来越远消失在夜幕中才脱力跌坐到地上,夜风冰凉刺骨,脸上的泪干了又重新流了出来,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目光空洞地看着远处,直到手机响起才将他重新唤醒:祁汎,一定是祁汎!
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电话,“威哥”两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却也提醒了他还有这种方法可以联系到祁汎,毫不犹豫地挂断然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那头却是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他不停地打不停地打,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回到家时天已经翻出白肚,晨光初现,忘了走了多久,双脚有些麻木,能成功走回这里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屋里没有开灯,几缕晨曦从窗户洒了进来,隐约可见桌子上散乱着一堆照片,脑袋昏昏沉沉,身体摇摇欲坠地坐到了沙发上,目光毫无焦距。
发了会儿呆,他才动作迟缓地开了灯,把手机充上电,开机,然后机械地开始拨打那个电话,一遍又一遍。求你了,接电话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跟杀了我没什么区别。
手机再一次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了机,即使充着电一时也没法开机,近乎绝望地放下电话,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桌子上的照片上,拿起一张来看,整个人都像是触电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跌了回去,把桌子上的照片一把抓了过来,一张张地看过,他觉得他要疯了,下一秒就要彻底疯掉!
每一张都是同样的两个人,他和林威,在安以凌学校门口,林威把手搭在他肩上,从拍摄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林威揽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话,另一张是在车上,正好就是林威强吻他的那一幕,从照片根本察觉不到异样,看上去就像是他们在车里拥吻一样,其他的有两人一起出入饭店的、他下班林威接他回家的、坐在车里聊天的……总之所有这几天他跟林威在一起的场景都被拍了下来,这下真是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祁汎明显刚才就在家,那个电话本是为了试探他而打的,自己却毫不知情说了谎,在祁汎看来肯定是自己背着他跟林威在一起很久了。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安以洋顿时从头凉到了脚,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般深深地陷进沙发里,惶急、不安,到彻底绝望。
祁汎的电话从没法接通变成了关机,后边几天再打干脆变成了空号,但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因为祁汎的东西几乎全都在这里,连前一天换下的衣服也都还丢在椅子上,他肯定还会回来的,就算只是回来拿东西自己也都还有跟他解释清楚的机会,他这样安慰自己。没去上课,也没去上班,一看到林威的电话就挂断,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掉了,最后只剩下白米饭他仍旧没有出门,他害怕他一出去祁汎正好就回来了,为了不让自己昏倒,后面三天他就干巴巴地吃了三天的白粥。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一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祁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