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金锭得知卖画一事,对灵犀分外慈和,她愿意住在方家村还是平安州,都由着她,灵犀自然也不客气,就象期望中那样,常住平安州,隔些日子回方家村看看,窜亲戚一般。玉容想跟着灵犀,陈守贞却让她看着智儿,桂莲为了女儿能多认字,将照看智儿的活揽了过来,厨房的活照做不误,十分辛苦,如月虽说也进厨房,却总跟她疏离,从不象灵犀那般与她交心,因而桂莲分外想念灵犀的好。
方家的生意如仲秋的期许,码头的生意红火,芳兮斋的分铺也兴隆,家中又买了田地,春耕的时候,冬生已忙不过来,只得开始雇佣佃农。
卓芸暂时还住在平安州,说是明年开春再回去,与灵犀常来常往,二人总是说不完的闺阁私房话。
青山赴考在即,这日灵犀与仲秋带了阆儿前去探望,一进院门听到书房中传来争执之声,快步走了过去,就听富贵说道:“我陪着你去,就这么定了。”
青山道:“又不是小儿,不用你陪。”
富贵道:“若是再落榜呢,又或者,高中了被人捉去当女婿,就你这性子,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青山道:“你放心就是……”
富贵执拗道:“我不放心。”
青山叹口气:“若是让人知道我赴考得弟弟陪着,还不笑话死我。”
富贵道:“不用告诉旁人我是你弟弟,就说我是书童。”
青山忍不住笑了:“有你这么大的书童吗?”
富贵咬着牙:“反正我要去,你若不愿,我就远远跟着,只要你高中了,安全回到桐城,以后是死是活,跟我无关。”
青山唤一声富贵,好半天没有说话。
仲秋隔窗咳嗽一声喊着大哥,青山忙道:“仲秋和灵犀来了,我们进堂屋说话。”
进了堂屋,灵犀将拿来的包袱打开来,赴京所需的行囊一应俱全,另有几张交子钱,笑着递给青山道:“大哥,都备妥当了,穷家富路,大哥都带着。”
青山没有推辞,接了过去。
灵犀又道:“刚刚二哥说得在理,若有二哥陪着大哥前往,我们也放心些,大哥就不要固执了。”
青山伸出双手笑道:“你们放心,我再不会象三年前那般不知事,如今我这左右手都能写字,也拜三年前那场灾祸所赐,是以福兮祸之所倚,祸兮……”
富贵在旁打断他道:“就别冒酸词了,右手还是不太灵便,我一定要去。”
仲秋笑道:“大哥就让二哥去吧,这样谁都放心。”
阆儿如今开始学舌,趴在青山怀中,拽着他的纶巾道:“去吧,去吧……”
青山笑起来:“阆儿既发话了,富贵就一起去。”
富贵笑起来,他的笑容明朗,带着些孩子气,灵犀从未见他开怀笑过,一时看得呆了。笑说道:“二哥笑起来很好看啊,就是总板着脸。”
富贵又木了脸,青山道:“你们不知道,他年少时就一个人,在壶口捞尸度日,我刚看见他的时候,说话都不利索,别说笑了,常年面对着泡得发胀的尸体,谁能笑得出来。”
富贵道:“好好的,提那些做什么。”
青山笑道:“我不说就是。灵犀也帮你二哥收拾一下行囊。”
灵犀笑道:“那是自然,都跟大哥一样,明日就送来。”
仲秋笑道:“大哥二哥骑马去吧,脚程快些,早日到了京城,也可静下心读书。”
青山刚点头,富贵道:“还是备辆马车,我驾车,他在车里坐着,一边走一边读书,都交给仲秋了。”
仲秋笑道:“大哥二哥放心,一定都备妥当了。”
青山叹口气:“仲秋年少时弃文经商,我颇有些瞧不起,又因先父发丧时,仲秋没来祭拜,我心中不满,三年前仲秋归来,将仲秋挡在门外,如今想来十分愧疚,自从仲秋跟灵犀成亲,我没少拖累仲秋。”
仲秋忙道:“大哥不用跟我客气,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另外,岳父大人发丧时,我回来了,却无颜面对,就在门外磕了几个头。”
青山啊了一声,灵犀也扭头看着仲秋:“他就是这样,什么都藏在心里,受了冤屈也不说。”
青山道:“是啊,我记得出殡那日,灵犀央求着我迟些下葬,说仲秋一定会回来,我们一直等着,后来阴阳师催促,怕误了好时辰,不得已才……灵犀因此大哭了一场,后来就不怎么提起仲秋了。”
仲秋愣怔住,灵犀讶异道:“我说怎么就忘了仲秋,原来是这样。”
富贵说话了:“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仲秋三年前为何回来?就是因为大哥和肖赞要进京赴考,仲秋想着回来资助你们些盘缠,不想被大哥拒之门外,还有一桩,仲秋思念灵犀,想要上门提亲,大哥不让进门,他有些灰心,后来就听说灵犀要和肖赞订亲了,他就打消念头,想着再回西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