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看着朱伊,却没有立即说话。
朱伊着急了,她先前只用绵纸简单弄了弄,不自然地扯扯裙子,催问道:“世子要说什么?”
谢映早就注意到朱伊的情况,看她皱成一团的脸,便简短说一句:“有些事眼见未必就是全部。”
朱伊心道,是么?看谢映专程对她做解释,她心里的感觉有些难以形容。这两人兴许别有内情,但跟她真的关系不大。正要再表决心,谢映已道:“你走吧。”
朱伊的话一下堵在喉咙,她能感觉出来,谢映仿佛很不想听她开口,那就随他去吧。也顾不得谢映会否看到自己的裙子,她转过身就跑了。
看对方消失在悦望阁门口,谢映的身影也隐没进黑暗里。
朱伊来小日子总是下腹隐痛,身上也乏力,就什么事也不想做,整个白天都窝在榻上看书。
“看什么书呢?”
朱绰熟门熟路摸进朱伊屋里,静得跟鬼魂一样,猛地将朱伊的书抽走,居然是一本茶经。
朱绰嗤道:“没劲!”把书丟还给她,朱绰挤眉弄眼:“我那儿有特别好看的书,要不要?”
朱伊被她逗笑,道:“拿来呀!”
朱绰招来自己的大宫女一阵耳语。
对方走后,朱绰一屁股把朱伊顶到床里头,坐到她旁边:“来个小日子这么娇气?天天卧床修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上了。来,我给摸摸,到底是不是有啦?”
“滚!”朱伊打掉朱绰伸进她中衣的手,笑道:“要摸摸你自己,我可不像有些人,面首候选都有好几个,我跟谁有去?”
朱绰道:“谢映啊,本公主掐指一算……”
朱伊敛起笑容打断她:“阿绰,我真对谢映没想法了。”尤其看到他跟朱菁凑一块儿。
朱绰一怔,道:“是么?”她顿了顿:“不过,我告诉你老三,父皇肯定会把我们都嫁去藩地。半年后就是各藩五年一度的朝拜献贡,届时诸王和世子都会入京,你,我,朱菁的婚事都会在那时定下来。”
听朱绰提到朱菁,朱伊问:“那你觉得,父皇会把朱菁指给谢映吗?”
“这可说不准。”朱绰认真考虑了一下:“但谢映的亲事肯定得他自己点头。魏州那边许多男人都养着波斯女郎,魏宁王还收用着德里苏丹的美人呢。都是丰腴一类的。谢映多半也不好朱菁这种风都能吹跑的。”
朱伊若有所思。朱绰也安静下来。
别看她们是公主,婚姻与命运却一点也做不了主。前朝能蓄养面首,随心所欲的公主有几个?更多的都为了父兄的霸业,或是母族的兴盛联姻,报效国家远走异邦和亲更不在少数。
她们现在只求嫁的是良人。
过了一会儿,朱绰的宫女抱着个不起眼的黑漆小箱子到了。
朱伊瞟一眼就笑起来:“你还知道挂锁啊?我还以为荣裕公主天不怕地不怕。”
朱绰难得臊了臊,调动机括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两人窸窸窣窣翻看了朱绰的珍藏,一边看一边互相取笑,最后朱绰走的时候,朱伊还挑了两本留下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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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天,朱伊身上爽利了,立即到彤贵妃的溯源阁请安。
彤贵妃正揽镜自照,看得出心情不错,朱伊就知皇帝昨晚定是歇在这了。
她看到朱伊,笑道:“禧贞,你来得正好,快帮母妃瞧瞧妆容,一会儿得去皇后那儿请安。”宫里规矩是逢一、五,妃嫔给皇后请安。
彤贵妃挽着睡仙髻,发间缀满珠玉,明珠金凤步摇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发出清脆响声,绛紫蹙金海棠弄月纹凉缎裙子恰到好处勾勒出身段,实是婀娜动人。
朱伊看了看,从玉盘里挑出一对累金枝嵌红宝海棠簪子:“女儿觉得金步摇在夏日看着有些热,不若换成这个,与母妃的衣裳也相称。”
彤贵妃接过簪子,往头上随意一比量,又看看朱伊:“你是怕我打扮得太张耀,抢了皇后的风头吧?”
她这侄女,说是懒也好,容易满足也好,自小安时处顺,从不与人争风。可这样的性子,岂非白瞎了上天给她的这副容貌。
只听“啪”一声响,彤贵妃已将海棠簪扔进玉盘,她淡淡道:“禧贞,你知道吗?本宫已尊为贵妃,还像过去那样如履薄冰,真的很累。”
朱伊微怔,她何尝不知彤贵妃这些年的艰难。但贵妃又怎样,哪怕是皇贵妃,只要有谢家在,后宫还是皇后独大。
明知彤贵妃已不高兴,朱伊仍然得劝:“皇后毕竟执掌凤印,谢家又炙手可热,母妃为了七弟,也该避着皇后的锋芒。”
彤贵妃道:“你说得不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七弟。可皇子之中,除了太子,个个被养成游手好闲的二赖子!这就是皇后的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