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此刻内心再不平静,面上也不动声色地坐过去。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
坐下后乔越并不准备先开口。一来,他是经纪人,对方是艺人,他是前辈,对方是后辈。二来,他是长辈,对方是小辈,怎么也不该他先开口。
于是他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目视前方,气定神闲。
修泽在他坐下的时候背脊就僵了,脑袋偏朝窗外,装作看风景,耳朵尖有一抹淡淡的红色。
负责人开始清点人员,点到修泽的时候,修泽举了手,手放下来之后,他看向身旁坐着的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乔老师,您来了?”
那惊讶恰到好处,多一分太浮夸,少一分太假。
实际上他们刚刚在大厅里,上车前,排队上车时,上车后,都偷看过对方,而在对方发现的时候又移开了视线,如此循环往复十几次。
嗯,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乔越也假装刚刚发现他,脸上的诧异表现得非常完美。
“修泽,你坐这啊?刚刚没发现,真巧。”
前座的景弈:……
打完这个招呼,两人都像是完成了一种仪式,各自松了口气。
路途是漫长而无聊的,车上的同事都在聊天,就他们两个这里,一个看窗外,一个看手机,死气沉沉。
前座的景弈跟他旁边的美女说了一会儿话,转过头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
“弈总。”修泽低头唤了一声,没回答。
“咳咳。”乔越掩了掩嘴,“没有啊。”
“经纪人跟艺人得多沟通,你们未来一年里是对方的第一合作人,你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清楚地了解对方,熟悉对方。”景弈指了指后面聊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看看人家,沟通得很多积极。”
于是两人开始尬聊。
乔越低头看看腕表,道:“才开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啊。”
修泽:“嗯。”
乔越:“还有三个小时四十的路程,时间过得好慢。”
修泽:“是啊。”
景弈:……
前座的景弈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过头来准备帮他们活跃一下气氛,“这条山路还没有修好,有些不平,没办法,这是去悠然度假山庄的必经之路,是不是觉得有些颠簸?没关系,过了这一段路……”我们下车去吃点东西。
后一句话景弈没有说出来。
乔越捂着胸口打断:“是啊!颠得我快吐出来了。”
景弈默默地转过来,又默默地转回去。
后面两人又开始尬聊天气。
隔着座位,景弈都替他们尴尬。
得出结论:这两个人,每一个人都擅长把天聊死。
他是听说乔越天天晚上给修泽单独指导,两人还经常一起吃宵夜,关系好得不得了,他才打算做个顺水人情,把修泽交给乔越……现在是什么情况?
到底是谁说这两个人关系好的?分分钟想尴尬死对方,这叫关系好吗?
乔越问:“剧本有问题吗?”
这两人终于聊上点有意义的话题了,景弈有些欣慰,然而欣慰不到一秒。
修泽:“我还没看。”
景弈:……
这天又聊死了吧?
然而乔越完美地把聊死的天接上,还正了正他身为经纪人的威风。
“为什么没看?马上就要拍摄了,这是你正式出道前的第一个拍摄,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的?”
修泽垂着头,欲言又止,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挣扎才开口。
“我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睡着,我心情很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乔越:“什么问题?”
“乔老师,您为什么要做我的经纪人?您不是分明已经拒绝了收我做学生,那么为什么还要跟我签署合同,做我的经纪人?”
“老师您不要找借口说是公司安排,就算是公司安排的,以您的身份,您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可是您没有拒绝,我想知道为什么?”
乔越沉默着,他总不能说是被景弈坑了一把?太没面子了,而且人家还坐前面呢。
背后不能说人坏话,不代表坐人家后面就能说。
“您不辞辛劳地指导我,教我,天天花费时间陪着我训练到天黑,晚上带我吃宵夜,送我回去,还为我挡啤酒瓶让自己手臂受伤。”
修泽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比刚刚小,但是坐在前座的景弈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咦,这两人不是要尴尬死对方吗?看这走向,不太对劲啊。
景弈朝后面靠了靠,耳朵竖起来。
“您为我煮的粥好甜,从来没有人为我煮过粥,您为我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么温柔,甚至,您连床都愿意分我一半……”
啧啧,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您嘴上骂我死性不改,在徐虎面前给了我一个耳光,可是又在背后帮着我,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