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江说出那句话之后,众人的表情是何种程度的呆愣就暂且不提,就连人见阴刀也愣在了原地,一脸震撼。
人见阴刀虽然不知道那个鬼舞辻无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光是富江所说的‘亡夫’就已经足够他震撼了。
富江居然嫁人了?什么时候嫁的人?不对……那个鬼舞辻无惨都已经死了?
槽点太多,都不知道到底该为哪个感到惊讶了。
做戏做全套,富江为了以一个合适的理由吸引鬼杀队众人,又要洗脱自己的嫌疑,表现得更是无辜,她垂下眼,泪眼朦胧的同时也闭着嘴一句话都不再说,逐渐加重的气音却也能听出来她只是不希望自己一开口就带上哭腔。
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睫毛不堪重负任由泪珠坠落,光是看着这如画一般的场景,他们就想象出了泪珠落在衣襟上发出的碰撞声——尽管其实并没有任何声音——这碰撞声,也许也包含着她内心的苦痛?
可鬼杀队的众人也不可能因为她看起来很难过就放弃追文,鬼舞辻无惨此人罪大恶极,如果放过了他,这才是对于全人类的不负责。
让他多活一天,就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
他甚至没有改邪归正的可能性。
鬼本就是靠吃人来维持力量和理性的,这从最开始就违背了人类的底线和原则。而且鬼又比普通的人类要长寿,还强大,不管是力量速度还是反应力,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比得上的,他们甚至还有属于自己的特异能力,也就是血鬼术……除了太阳和紫藤花,没有什么是他们惧怕的。
就连斩断他们的四肢,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顷刻就能恢复原状,也得亏鬼杀队的人从未放弃,产屋敷家的人也从未放弃,最后才研制出了鬼杀队人手一把的日轮刀,好歹可以在斩断鬼的头颅之后让他们无法复生。
如果不是有鬼杀队这么多英勇无畏的剑士们前赴后继,恐怕鬼早就会在四处肆意作恶了。
而且鬼舞辻无惨自己坏就算了,还能把其他正常的人类也转化为鬼,携手为祸人间。这样的灾害,是绝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放过的。他从来都不配得到怜悯。
在他们准备开口继续问的时候,富江也演够了,知道再演下去就是做作,她用袖口轻轻拂过眼角,眼圈却仍然红红的——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深呼吸几下,牵强地想要勾起一个平静而安抚的微笑,却发现这件事对‘过于悲痛’的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就只是勉强勾起嘴角,低声道:“你们……是认错人了吗?我所认识的那个无惨,大概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鬼的支配者’吧……”即便在这么说着,她自己的声音却也在颤抖,显得有些不太笃定,甚至是犹疑的。
就算无论是鬼舞辻这个姓氏还是无惨这个名字都极其少见,她也仍然固执己见。
即便刚刚缓了那么久,她的声音依旧带着点哭腔,脸上假假的微笑并不会让人觉得她虚伪,任谁都能看出她那汹涌澎湃的悲伤与痛苦。
唯一清醒的可能只有吃瓜爱好者人见阴刀了。
他仍然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内心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富江表演。
如果富江真的有这么爱她那所谓‘死去的前夫’,就不可能会这么熟练的勾搭上他,更不可能会在他面前刻意提起那个鬼舞辻无惨,作为气他的道具。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富江……可能是影后级别的人物了。
该说她人设贯彻的好吗?之前在他面前玩了个‘替身’设定和‘对鬼舞辻无惨念念不忘’的设定,现在也演的像模像样,甚至更完善了。
没等鬼杀队的人回复,富江就像是在追忆般地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般的用柔和而怀念的语调说:“我和他的遇见,是一个意外。”
鬼杀队众人:???等等?现在的局面不是很严肃吗?怎么突然开始讲故事?
她突然又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可比刚刚的要真实许多了,也许是因为她回忆起了那些‘快乐的时光’,富江复又睁开眼,苦笑道:“但你们应该也不想听吧?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无惨他一直是一个老实的人,也很少出门,更没有什么社交活动……怎么会认识你们这些剑士呢?”
富江失落地看着他们,又仿佛只是在透过他们看别人:“我和他分别之时,就是他死亡之时……他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再也没办法吐出一字半句,更没有办法再次注视我……”
“死……?”鬼杀队派出的那位代表震惊地重复着,又谨慎地问:“请问他是怎么死的?……如果您方便透露的话,这对我们而言很重要。”
“他就是倒在地上,我也探不出他的呼吸,再之后,医生们就带走了他,我甚至都没能多看他两眼。”富江神色黯淡道。
“可您不是苇名……?”鬼杀队的人问道。
富江平静地回答:“苇名是我的原姓,在嫁人之后我就冠上了他的姓氏,所以,你们要是想叫我鬼舞辻富江也是可以的……只是难免会勾起伤心的回忆,我才又恢复了原姓。”
鬼杀队的人听了她这么一大串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洗脱她那所谓丈夫的嫌疑,反而愈发肯定了。不管是不爱出门,还是这离奇又隐含着秘密的死亡,都把线索指向了他们所知道的那个鬼的支配者,鬼舞辻无惨。
这么看来,这位富江小姐可能也只是被鬼舞辻无惨欺骗的一员。
鬼舞辻无惨应该是擅长乔装的,不然鬼杀队也不可能一直寻找不到他的踪迹,想必富江小姐就是牺牲品了。
可如果要完全把富江当作受害者又是不可取的,她毕竟是亲密接触过鬼舞辻无惨的人,即便不是鬼,万一身体也产生了某种变异,或者掌握了什么有关鬼舞辻无惨的重要信息,那都是鬼杀队不能错过的。
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又问了一句:“请问,您的亡夫是不是从来不晒太阳?也不会接触紫藤花?”
富江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弯曲的手指也收紧了些。
鬼杀队的众人只能沉痛地告知富江这个消息:“那么很遗憾……这些特征,都是只有鬼才有的。”
你的所谓亡夫,其实根本没有死,不仅没死,还很活跃的到处蹦跶害人。
他连人类都不是,其实是害人无数的鬼。
你嫁给了一个怪物。
在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富江当即就晕了过去。
——计划通。
可就算是富江晕过去了,鬼杀队众人也不可能和人见阴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在原地等富江醒来。
好在这个时候人见阴刀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作为城主的责任,遗憾的放弃吃瓜,他冷静地扶住富江,又招来了仆人,让他们先把富江带去休息,却并没有说要怎么处置这帮鬼杀队的人。
鬼杀队的人显然也不想就这么离去。
就算不说鬼舞辻无惨,他们最开始追着过来的那只鬼也还没有抓到呢,在这方面还需要与城主商议,让城主给他们行个方便。
以及……
“如果我们征求了苇名小姐的意见,请问城主大人可以放行吗?”鬼杀队的代表说:“鬼舞辻无惨……是人类的灾害。”
人见阴刀——或者说是奈落,当即就冷笑一声,鬼杀队的人也不明白他这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到底是为什么,即便觉得有嘲讽意味,却也不可能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发作。
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不慌不忙地道:“可以啊,随便你们。”
这个世界上可以被称之为灾害的东西多了去了,就连他自己说不定也包括在内,富江……大概也算是。
鬼舞辻无惨?他算老几?
奈落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他们最终的结局了。甚至都不需要他从中作梗,就会迎来悲惨的结局。
*
她是被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唤醒的。
富江摸索着枕边,感觉到了比以往略显粗糙的布料,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于陌生的房间还有些茫然,很快就唤回了神智,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人见城了。
她现在身处的房间看起来并不豪华,只能称得上朴素。木质的装修,在角落处有点霉点,榻榻米看起来也有点旧了,也只有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虽然被洗的发白,却也称得上是温暖蓬松。
也对,这毕竟是战国时代……
虽然她之前也住过蝴蝶屋,不过好歹有张床,现在时代倒退几百年,能有这个条件不错了。
她开始回想。
在那次之后……鬼杀队的人过来问她要不要走,她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提议——这也本来就是她的目的。
鬼杀队这边骗骗就过去了,反而是人见阴刀那里,富江本来以为他不会放人,可当富江提出自己想要离开之后,他竟然并没有阻拦。
“你就这么舍得我走啊?”她挑眉,揶揄道。
人见阴刀翻了个白眼,虽然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富江也能看出来他这个时候大概心情极好,他说:“这大概是他们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