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跟我们班的谁拍过拖呢。”戴眼镜的男生说。
“谁啊?哪里听来的?我怎么没听过。”糖糖爱八卦。
“有一次,我舍友看见他跟我们班一个长头发女生在江边散步。”戴眼镜男生压低声音讲,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爆料。
单悦翎渐渐想起,上学时甄祁被男生孤立,因为比谁都勤奋努力,自身又聪明优秀,年年获奖学金,得到老师的青睐,自是出风头的机会都给了他,当时羡煞了多少双眼睛,招徕多少怨恨与恶作剧。如今,甄祁飞黄腾达了,这群人绞尽脑汁回忆他的好。这个社会最荒唐的地方就是,混不好的人,总爱给自己套上奴性的狗圈来攀附权贵。单悦翎不想懂这门世故,到底人情淡凉。
“傻瓜,散步等于拍拖吗?”糖糖吐槽起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一群人笑呵呵,“确实啊,我跟你也一起散步啊,难不成我们男男CP?”话锋一转,大伙儿开始怀念起无忧无虑的青春期,似在提前同学聚会。
单悦翎没搭话,糖糖回头揉了揉她的额头,轻声问:“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单悦翎早就察觉到了,勉强笑了笑,“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吧?”
糖糖不信邪,“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你婆婆一样封建迷信?动不动就疑神疑鬼,我看你只是胆子小,是不是怕晚回去被方大少说闲话?我知道,他不喜欢你跟我们来往。”
说罢,糖糖看了眼手机屏幕,将近11点,确实不早了,虽然明天是五一长假,但是单悦翎跟她不同,假期过得比上班还累。
于是糖糖提议,大伙儿散会。
刚坐上的士,方世淇就打来电话,每一次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掐点,冥冥之中似乎有谁提醒他,她的行程。
“哪儿?”方世淇酒后声音有些沙哑。
“出版社附近。”单悦翎往简单里说。
方世淇说:“我到楼下了……”单悦翎领会。
半小时后,两人在楼下汇合,一起进家门。
方老爷和小姑已经睡了,婆婆像一尊大佛守着,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两手抱胸的姿态,震慑力十足,眼锋扫来,简明扼要:“留了汤。”
单悦翎识相,赶紧跑去热汤,给方世淇倒了满满一碗,剩下的咕咚咕咚喝掉完事。
方世淇扯掉领带,坐在沙发上,如常与婆婆闲聊几句,“老妈子,追什么剧?好看吗?”
婆婆心情好,还能你来我往聊几句,但是今天明显不适宜打亲情牌。
婆婆冷眼冷语:“管它好不好看,又不是为了精彩。我就说一句,我不是老顽固,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你们说迫不得已,一定要去的应酬,那我没话说,只当特例。你平日操劳过度,晚上就该早点睡觉,储蓄体力,养足精力,早日继后香灯。”
方世淇敷衍地点点头。
婆婆转身嘱咐单悦翎:“月信净了吗?明天要开始补身子,女人这关很重要,孩子未来身体强不强,就看备孕的调理功夫了。”
单悦翎乖巧答是。
见婆婆进房休息,总算结束了这次修罗场。单悦翎逃也似的奔回房里洗洗睡,今天足够心累。
一闭眼,就是甄祁的脸。
熟人几乎都不知道,哪怕是最亲密无间的糖糖也不会猜到,单悦翎在遇到方世淇之前有一段初恋,还是一段符合大部分初恋要素的爱恋:朦胧,青涩,草率,难忘,纠结,疾风追劲草般短暂,结果无疾而终。没有正式拖手,也没有正式分手。单悦翎早把它抽离爱情阅历,方世淇才是她的初恋。
但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跟甄祁的过往像风湿痛,时不时抽起。
床上人辗转反侧,在电脑前工作的方世淇透过屏幕反射,瞟了眼将被子蒙住自己的单悦翎,开始颁布指引:“我妈真搞笑,比我还清楚你的月经周期,说得好像什么时候结束由她说了算。孩子的事,确实要开始考虑了,但是也不要有负担,毕竟还年轻。明晚试一试,今晚好好休息。”
被窝里的单悦翎轻轻叹了口气,方世淇是听不见的。她真佩服自己老公,把床事当周工作表一样安排,似乎□□是脱离生理需要的工作,而生活中很多事都可以变成任务。
他常教导她:“权衡个中利害,明辨得失意义,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抉择不了。”
她一直用实践探索这句话的分量,就像拍拖三个月面对他的求婚一样。
当时,面临毕业即失业,每天参加宣讲会、投递简历、找工作,家里人给了不少压力,每每表现不好,她心里就着急。方世淇跟她还在热恋期,每天开车去大学城见她,两人在江边游车河也满足。七夕那天,在G城高塔小蛮腰上,疲累的她靠着他的肩膀,摩天轮龟速转动,她的脑子也在转动,掂量方世淇刚刚说的话:如果太累,不妨考虑就这样靠着我的肩膀过日子。
话中有话,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求婚,只认识三个月的人能托付终生吗?
后来还说了什么?她想不起来了,但这个对象无可挑剔。
事实证明,往后的人生顺风顺水,在方老爷的帮助下,她和糖糖进了现在的出版社。所以她妈妈说:“他命里是你的吉星,跟着他,日子就不愁了。”
跟着他,日子就不愁了。
跟着他,日子就不愁了?
谁能说准未来会不会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