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敛了笑意:“读书人,天马行空的本事不错。你有证据么?”
阮陵爵也不恼:“就算是太子,拿出这一万两黄金也不是易事。除了府中库银,少不了动用商行。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两日,为了管制官银流通,皇上命我将所有官银底部加盖了印记。各官家商行中的银子标记不一,隶属太子的闵行还是我亲自设计的,他本人似乎还不知道。嗯……现在应该知道了。”
李威显然开始慌神,但他依旧不相信,想要去查看,却动弹不得。他喊道:“来人!来人啊!”
阮陵爵站起身来:“你在喊埋伏在林子里的那批人么?他们现在应该在衙门里喝茶。”
李威紧握了拳,看他站起来,不可思议:“你没事?”
杉萸这时也站起来:“不仅他没事,我也没事,想不到吧?不是我说你,就阮安朔那人品,你信不信,到时候就会反咬是你们劫的黄金,还会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把你们都送上刑场。你是选择相信口碑极佳的世子,还是不顾亲情的太子?”
李威冷笑:“世子,太子,有什么差别?阮安朔会选择弃了我,他阮陵爵就不会秉公执法了么?”
阮陵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些被你掳来的女子在哪里?”
杉萸闻言不解:“什么意思,她们不是死了,曝尸荒野了吗?”
李威一顿,眼神闪烁。
阮陵爵继续道:“经过仵作查验,那些尸体并非刚死之人,尸斑明显,死了有段日子了。而在几里外的义庄,恰好丢失了几具尸身,对比后确定就是那几具女尸。”
“你掳了人,放出杀人的消息,是为了引起更大的民怨,令官府不得不下了决心来剿山寨,便于和阮安朔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而你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黑风寨除了山外机关难攻,人力、物力、财力上远不如以前,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此次行动有风险,阮安朔的帮助和保证也令你心动了。”
杉萸忍不住插嘴:“那未婚妻的传闻是假的吗,是用来抓人的借口?”
阮陵爵:“这就要问寨主了,不过,寨主未必肯解答。想来不是假的,一来,未婚妻的传闻早前便有;二来,黑风寨若想抓人,不需要借口。只是不知为何,你选择了不杀那些女子。”
李威没什么可狡辩的:“不想杀了而已。”
阮陵爵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若有悔改之心,认罪伏法,在皇上面前将此事原委坦白清楚,并愿意赎罪,我会向皇上求情,令山寨众人免除死罪。几年后,还有机会安得一隅,做回良民。”
安得一隅,做回良民……
李威听到这八个字,闭着眼笑起来,带着悲凉。脑中闪过不堪的过往,想起这些年的苦苦支撑,想到山寨中的兄弟、老弱妇孺,不禁眼角酸涩。
杉萸看着阮陵爵认真的侧脸,暖暖一笑。她转而对李威道:“阮安朔若真想保你,也不会到现在也不派人来。我们若想害你,你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左右现在也没有其它选择,选择相信吧。”
良久,一道粗哑的声音传来:“她们在左数第二间屋子的地窖里。”
阮陵爵:“墨衍。”
墨衍早已带了一批人守在门外,对他们方才的话尽收耳底,领命去地窖找人。
杉萸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李威被带出去的时候,突然止住步子,道:“她是我的妹妹,亲生妹妹。我爱她,但她却不爱我。我想过要成全她,但发现那个负心汉的真实面目后,我想杀了他,却错手……如果是你,你会牢牢抓住她,哪怕世人诽谤?”
阮陵爵看着那明灭的烛光,笑了:“她所念即我所想,无关旁人,唯她。”
“若她所念不如你意,又该如何?”
“护她伴她,无论她所念何人,终归是我离不了她。”
李威怔愕,他曾怨自己运气不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所爱之人念的又并非自己。可他竟没想透,一生一世,默默伴她左右,也是一种幸福。不是为了成全她,而是为了成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