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隔间,杉萸往卧榻上一躺,盯着随她一同进来的代笔者与监考官。这给闹的,阵仗那么大,她都要怀疑这不是个普通的才艺比拼了……
这代笔的小生长得还不赖,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不知娶了媳妇儿没有……
白脸小生被盯的有些羞赧,支支吾吾道:“公主……可是要开始了?”
洛杉萸一声轻笑,自己怎么像个小流氓似的?她收回了视线,慵懒地望着江面,朱唇微启:
“昔年乘醉举归帆,隐隐山前日半衔。好是满江涵返照,水仙齐着淡红衫。”
“……雷鼓远惊江怪蛰,雪车横架海门高……”
“澹然空水对斜晖,曲岛苍茫接翠微。波上马嘶……”
洛杉萸回过头,看到小生一脸震惊、呆呆的模样,不由笑道:“下慢了笔,到时候输了可是你的不是了。”
小生顿时满脸通红,匆匆落笔。
半柱香后,洛杉萸润了润嗓子,嘀咕道:“够不够了呀,要不要再来几首?”
监考者看着桌上的一摞纸,嘴角抽搐,这么高产的么?何时昌平公主变得出口成章?怪不得世子这么放心,原来是深藏不露么……
此刻,白脸小生心中的钦佩之情简直无以复加。听说过公主骄纵跋扈,却不想这么有文采!而且,谁说公主脾气差,明明很温柔啊……
“算了算了,差不多了,到时候人家以为我是怪物。”
杉萸还是不放心,问了小生一般人的作诗效率后,果断闭上眼,开始休憩起来。
第二轮,比的是画技,照例是在各自的隔间内。
秦锦伶和洛杉萸在里面作画,不知外头评判之人的骚动。
所有诗稿打乱后呈上,光看那厚度便令人吃惊。细细翻去,不少诗稿中的诗句精妙绝伦,令人赞叹。
“秦小姐真是文采斐然,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多绝妙的诗句。”
“昌平公主也不赖,那句子也非一般人能作得出的。”
这一番下来,最终无法剔除任何一篇质量不过关的诗稿,而当询问量多者为谁时,监考官的答话却让众人一惊。
这……这一摞都是昌平公主的?比秦锦伶的还多出一倍!而且一篇篇的都是佳作啊……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一直以来都对昌平公主有什么误解?还是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公主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方才的白脸小生看着众人的反应,有种提前预知结果的骄傲感。若他们知道这只是公主在半柱香里完成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韩绵绵自是不信,嚷道:“怎么可能,不会是作弊了吧?”
蓝宁远闻言沉下了脸:“来此比试是由韩小姐提出来的,若是不相信监督之人和评判之人的话,现在便可取消比试。”
韩绵绵理亏,何况还有太子和阮陵爵在,再不甘心也不好多说什么。
阮陵爵静静地品着茶,心中再次浮现出那种陌生感。他眸光湛湛,突然生出个荒唐的念头。
传言,人死灵灭,魂魄覆之,再生可期。虽然鬼神之说不可信,可在洛杉萸身上,所有不妥的地方皆能以此解释。
可若真是如此,原来的洛杉萸又是怎么回事?
他面色不改,实则内心起伏不定,晦暗不明。
不多时,太子侍从呈上两幅画。由于不限主题,两幅画的内容不同自是意料之中,却不想连画风也是截然不同。
北芪内画师众多,皆以工笔画为主。这两幅画中的一幅人物画,便是典型的工笔画。其设色沉着、高雅,笔法精谨细腻,神形兼备。每一根线条皆以写实为主,线条自然流动,又不失诗情画意。
画中人物具象,细节丰满,工细逼真,呼之欲出。工笔画要画的好,需要高深的技艺,反复勾勒、着色、渲染后才能达到好的效果。而这幅画处理得当,可见功力深厚。
另一幅山水画画法特别,整个像是用墨直接泼上去的,极为少见。可以想象,当时画者笔酣墨饱,或点或刷,淋漓烂漫,气势磅礴。虽是泼墨,却形神俱佳,有骨有肉。画面富有层次,浓淡相宜,干湿对比,神气饱满。
这种大气的画法,富有激情但不乏细心,抽象中掌握具象,富有构成意识。淡墨的留白与黑灰的结构相映,开合有势,饶有风趣。画作人不仅大胆创新,技法也是十分娴熟。
又是两幅佳作,这半天下来,受的惊吓可不少。两幅作品,各有千秋,且风格迥异,实难评判好坏。
阮安朔微侧了头,问道:“世子怎么看?”
阮陵爵眉眼淡淡,视线在两幅画间划过,看到那幅泼墨画时神情触动,那种怪异感更深。
他似是在思量,随后沉吟道:“北芪中规中矩的画不少,技法也趋于成熟,却是难有创新。人物画虽好,输在借鉴过多;山水画少见,却胜在奇巧。”
这么一说,场上人颇觉有理,越看越觉得那幅泼墨山水画大气磅礴,有种即将翻新画界风格和技法的感觉。
这会是谁的作品?应该不会是昌平公主的了吧,一个人进步再大还能越过大师开创新画法?秦锦伶本就画技高超,有了突破还能理解。
阮安朔眸光微暗,他的想法与众人大致相同,想到洛杉萸已然赢了一局,便顺着阮陵爵的话判了山水画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