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量相等,一样的容貌俊逸、出类拔萃。
他们好似并未看到她,正提步往外?走,穿着白衣劲装的少年是个藏不住的跳脱性子,走起路来也风风火火,仿佛随时都能出去打一架,而他身旁的少年,温润沉默,如松如竹,只偶尔才纡尊降贵扯开薄唇吐出几个字。
“阮姐姐,你看这个颜色调得对吗?”
身后传来谭柔的声音。
阮妤眨了下眼,收回失神的目光,笑着应道:“来了。”
*
翌日一大清早,阮庭之就要出发去荆州大营了。
阮母自然不舍,在一旁边哭边握着阮庭之的手?叮嘱道,“出去之后要和别人好好相处,不要一味莽干,要好好照顾自己,能寄信就多给家里寄信,别让我们担心?你。”
说着又从阮妤手?中拿过一个包袱递给他,“天寒,我给你做了?十多双袜子?,都缝了?棉花进去,你记得穿,别觉得年轻无所谓,等老了?你就知道难受了!”
阮庭之虽然之前?一直兴致勃勃等着离开的日子,但真到了分别的这一天,他心?里也不禁涌出了一阵不舍,接过阮母递来的包袱紧紧握在手中,他低着头,哑着嗓音安抚阮母,“娘,你放心,我都记下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我定下来就给你们写信。”
说着又看向阮父。
阮父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相比阮母的谆谆教导,他这个做父亲的显得太沉默了?一些,此时被阮庭之看着才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照顾好自己。”
阮庭之听到这一句,倒是立刻笑了?起来,“您就放心吧!我从小被您打着长大,命大着呢。”
阮母被他这话逗得破涕为笑,阮父沉默的脸也泛起几分温度。
阮庭之先上前?抱了下阮母,等松开的时候看着面前的阮父,犹豫了?下才一把抱住他,他从小就和阮父不对付,阮父想要的儿子是听话乖巧会读书,最好像霍哑巴那样的,可他从小就是个待不住的,别说写字了?,看书都不想看,自然,没少挨阮父的打,许是觉得阮父不喜欢自己,阮庭之索性从小就和阮父对着干,他越要自己做什么,他就越不做。
怎么叛逆怎么来。
可回想阮父眼尾的几缕皱纹,阮庭之的眼眶突然有些酸涩,从前拿鞭子抽他的男人已经老了?,他现在再也没办法打他了?,他用十多年去反抗,去冲破阮父为他锻造的牢笼,而今心?愿得偿,心?里却并不觉得快慰。
这一次拥抱,大概是他记事起第一回?。
他自己抱得别扭,却坚持着没有松开,阮父显然也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倒也没推开,只是有些不大自然地拿手拍了?拍阮庭之的背。
父子俩的拥抱,无声胜有声。
阮庭之抹掉眼角的泪,说了一句“老头子好好照顾自己,我还等着你抽我呢”才松开手?,而后退后一步朝阮妤看去,“妹妹。”
他的声音有些哑。
阮妤眉目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应一声。
今早她从阮母口中知道哥哥昨晚在族中闹了一场,给了?阮陈氏他们好一顿没脸,也好好警告了?一番那些没把她当一回?事或是嫉妒她的阮家族人。
她其实无所谓那些人喜不喜欢自己。
在她心?中,阮父阮母还有阮庭之才是她在这个地方唯一的亲人,至于别人,喜欢她也好,嫉妒她也罢,就算诋毁中伤,她也不会放心里去。
这世上能伤害她的只有被她放在心上的人,而如今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已然不多。
不过能被人这样对待,阮妤的心?中终究是有些暖的。
她把手?里另一袋包袱递给他,柔声说,“路途遥远,哥哥想必又要风餐露宿,这里有我和阿柔给你准备的糕点,还有一些路上方便吃的菜,哥哥饿了?便吃一些。里头的夹层里我还放了一些银票,哥哥回头藏好些,以备不时之需。”
在外头做事有钱总比没钱好,等阮庭之沉默接过,她又弯着眼眸笑道:“我相信哥哥一定会功成名就,平安归来。”
阮庭之听着这一句,鼻子又是一酸,到底忍着没哭,他紧紧抱着手?里的几只包袱,喑哑着嗓音说,“妹妹跟我过来下。”
阮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他走到一旁。
橘子?树下,白衣少年紧抿着唇仿佛在犹豫着怎么开口,她等了?一会也没等到,索性笑着问道:“哥哥要和我说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阮庭之沉默了?下才看着阮妤低声说,“我不知道妹妹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我希望妹妹能信任我,信任这个家,我知道我这个人不聪明,也不会说话,但我希望妹妹有事不要憋在心里。”
“我们是一家人,你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们说的。”
“我不在家,妹妹可以和爹娘说,也可以给我写信,妹妹……”阮庭之低头看她,沉声说,“你不用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你要相信,无论发生事,我们都会站在你身后。”
阮妤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她怔怔地看着阮庭之,少年神情踌躇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她看着看着,心?里就像是被人灌入了暖汤的水,让她在寒冬下冷冽的五脏六腑也变得温暖起来。
她没有哭,但眼眶却也微微泛了?红,在少年紧张的注视下,她终于开口了,“……好。”
她应道。
刚才还踌躇不安的少年,这才抿唇笑了?起来,阮妤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笑,眉目也不禁泛起柔和。
兄妹俩回?去,阮庭之和阮父阮母告了?别,又和谭柔姐弟说了几句,便提着几个包袱走了?出去,把东西绑在马背上,翻身上马的时候,少年注视着他们,神?情逐渐变得成熟起来,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挽起缰绳,朝巷子口冲去。
第一次离开这的时候。
他满心希冀去战场体验金戈铁马的生活,圆他从小到大的梦。
而今再次离开,从前恣意不羁的少年郎好似因为有了?更大的寄托和梦想变得沉稳起来,快到巷子?口的时候,他突然勒紧缰绳,回?头看一眼,离得太远,他只能瞧见几个虚影,可他清楚他的家人们还在看着他。
阮庭之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笑着扬起手?中马鞭。
“驾!”
他收回目光,继续朝他心?之所向而去。
*
阮庭之走后。
阮妤在家中又陪了阮母几日,待她情绪恢复好就继续开始和谭柔每天去金香楼的生活。
火锅已经正式上线,因为这东西什么点都能吃还不费事,俨然成了?金香楼客人们的新宠,现在只要进入金香楼就能闻到满满的火锅香气,原本阮妤还以为这里的人不擅长吃辣,那辣锅不一定会吸引人,哪想到如今反而是这辣锅卖得最好。
其次就是番茄锅。
那些养身锅、三鲜锅吃的人也多。
有些带着朋友过来口味不同的就会点一个鸳鸯锅。
阮妤刚下马车,还没进金香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声,“阮老板!”
回?头看,见是王曹氏,她便笑道:“王夫人有事?”
王曹氏手?里提着一袋吃的,笑得有些腼腆,“昨天听谭姑娘说您今天会过来,我便给您做了?些吃的,都是乡野间的一些小吃,您就瞧个新鲜尝尝看。”
阮妤倒也没拒绝,笑着接过道了?谢。
又看了?眼不远处,陈伯还有王义等人也都在那,见她看过去,陈伯笑着点点头,王义还是从前?那副桀骜的模样,不过也跟她点了头……阮妤笑着收回目光,问王曹氏,“最近生意如何?”
听到这,王曹氏的眼睛倒是一下子?就亮了?,脸上遮不住的笑容,“我现在每天都要比以前多包几成,不然不够,”说完又笑,“我最近还重新换了个大夫给我家那口子看病,大夫说他这腿还有救,我就想着要是他能站起来,那就太好了?。”
阮妤见她满面都含着希望,也不禁笑起来,“有希望总是好的,若是缺什么药就来同我说,我让人去想办法。”
“不用不用。”王曹氏忙摆手?,“您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我现在有钱了,能自己想法子?的,外?头冷,您快进去吧。”说完就急匆匆跑了?。
阮妤目送她回到自己的摊位,这才笑着和谭柔说,“进去吧。”
刚进去就有熟客看到她了?,“阮老板?好久没看到你了?!”
阮妤一边解挡风的斗篷,一边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见他们吃得汗流满面,又柔声问,“味道如何?”
“好吃的不行。”那客人显然不大会吃辣,这会正拼命吐舌头,但即使如此,脸上还是一直布满着笑,一边哈气一边说,“我以前一点辣都不能碰,开始我朋友让我试试,我还不敢,没想到试了?一次就忘不掉了?,这辣锅的味道太行了?。”
阮妤被他说得笑弯眼,但还是劝道:“不能吃辣的话最好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免得回?头不舒服。”又喊阿福过来,“回?头让厨房准备一些酸梅汤。”
酸梅汤可以止辣,还有消食的功能,阮妤之前?交给厨房一个以前?她自己常煮的法子?,这东西便宜倒也没必要卖,但凡楼里煮了都是像当初的橘子?水一样作为附赠。
阿福自然笑着应好。
阮妤又和熟客们说了几句,便和谭柔上楼了。
虽然许久没来,不过谭柔处理事务很清楚,阮妤听她说了这几日楼中的情况便都了解了。
“还有一件事,”谭柔看着阮妤说,“之前?霍公子介绍的那位先生来过了?,但姐姐不在,我就让他先回?去了,现在要请人去喊他过来吗?”
骤然听到这么一句,阮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后才想起谭柔说的那位先生是霍青行介绍过来画画的,想到这,就想起当初霍青行为了躲自己说的鬼话,这几天她虽然在家,跟霍青行的接触却不多,所以也不清楚那人是怎么想的。
刚想让谭柔不必急着去喊人,就听外头阿福来报:“东家,霍公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加更呀!
老时间早六晚六。
然后依旧是随机二十个红包~
应大哥此章最难,为了帮兄弟讨老婆还不能让另一个兄弟起疑QAQ为他鼓掌
如果大人知道身体接触会让阮姐有找小情人的想法估计要气死了吧?
咳
然后不要怪阮姐迟钝啦
毕竟她把大人当好朋友当了好多年了,又有酱样酿样的误会,很难一下子就和大人要好的啦!当然,小情人是不会有的,要真有,那大人估计真的要崩坏了。
不过我觉得大人主动出击的话,阮姐应该也抵挡不了多久了吧?毕竟阮姐个憨憨也只是喜欢而不自知
假设一个小剧场,如果大人知道阮姐有养小情人的想法——
黑夜,无月,晃荡的灯笼斜照几抹暗光,巷子里,少年低头红眼把要进家门的阮妤桎梏在墙上,嗓音喑哑,“……阮妤,不许去找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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