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文喜见她出来道。
“跟我来”樊姃依旧有气无力的道,身子疲软。文喜略有踌躇不知樊姃是什么意思,犹豫再三还是跟着一同离开了落枋殿。
天已经变得暖和了起来,樊姃走了一会儿,身上已经微微出了汗,春风一吹又渐渐地散开。
“你来这里干嘛?”文喜蹙眉道,眼前是木琼的房间,自从木琼死后就上了锁再也没有人进来过,前几日连日的下雨铁锁上生了斑驳的锈迹。
“收拾点他的衣物,以后若是能出宫,给他好建一个衣冠冢。”樊姃声音平淡,木琼的尸体死后就被扔在了荒郊野岭,樊姃和文喜无法出宫安葬他。
文喜看着斑驳的锈迹皱眉道“你能打开?”
樊姃并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根细铁丝,摆弄了两下,铁锁就开了。
“你竟然会撬锁?”文喜面色诧异,她从来不知道樊姃还会这些手段。
樊姃心里苦笑,这些还都是以前段玢教给她的,那个孩子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一推开门,迎面一股灰尘,呛的鼻子里也微微的发痒,樊姃挥了挥衣袖,木琼的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樊姃拿过一块干净的布,轻轻的擦拭着桌面上的东西,木琼的东西很少,柜子里只有几件穿的不能再旧的衣裳和几两碎银两.
樊姃轻轻的拿出来,蓝色的布料已经洗的微微泛白,她想起木琼穿这件衣裳的正是冬天,他裹着衣服抢着帮她拿东西,一边抱怨着文喜偷懒,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一切近的好似留在眼前。
她没有看到木琼的最后一面,心里百般滋味,拿着衣服的手指攥的泛白。
文喜从她手里接过衣物,拿着他少的可怜的遗物,眼泪没有征兆的落了下来。
“这个傻子,连一件自己的衣物都没有”文喜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文喜将东西整理包好,手却在不断地发抖,强平静住自己的声音对樊姃道“他的东西就留给我,等有一天我老了被撵出宫外,带着它们一起离开。”说完把东西紧紧的抱在怀里。
“恩”樊姃应道,却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发呆。
到了傍晚,忙了一天宫女内监终于有了片刻的休息,闲言碎语的议论着自己的见闻,又仗着黑夜,灯火并不通明,没有人会在意他们,宫中岁月长,被困在这里久了自然寂寞,无论是那些外面尘土飞扬,几家星星烛火,亦或是街边饿死的尸骨,都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这庞大的牢笼终究会一点点模糊掉那些尘世的回忆。
“丞相病了?”一个婢女诧异道,又小声的看着天色渐暗的周围有没有人听他们说话。
一旁的内监面上有几分得意“我照顾天王时听说的,据说丞相都有几天没有上朝了。”
婢女有些不信的横眼道“你不是瞎说吧,丞相两年前还出征前燕,这两年又平定了仇池,怎么会病的上不了朝。”
内监见她不信,语气里陡然几分急切道“我骗你做甚,谁知道丞相怎么突然病了,病来如山倒一点征兆也没有。”
樊姃的脸隐藏在黑影里,叫人辩不出她此刻的神情,王猛病了,可那于她有什么干系,她出不了宫报不了仇,每次听见有关王猛的事,都如同寒刀在剜着她心上的肉,疼却又流不出一滴血。
她向文喜示意一下,两人轻脚的离开,并没有打扰到两个说话的婢女内监。
回到落枋殿,殿里还是她们离开时的样子。
“我去把这些收起来”文喜抱着木琼的遗物道。
樊姃点点头,正要回自己的房间。文喜停住了刚要迈出去的身子,立刻紧张道“公子说了,你若是离开内殿是会罚我的。”
樊姃轻叹口气,她不能再给文喜添麻烦,便推开了殿门,回到了床榻上,温暖锦被盖在身上,初春撤了火盆,到了夜里这空旷的落枋殿里还是有几分冷意的,被子里却极其的温暖,她在慕容冲的床榻住了多日,身上被他的味道沁染,说不上是多么香,却闻来让她心神宁静。
她心里没有慕容冲,却也做不到恨他,更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的角落里已经埋下了他的一点点痕迹,那个少年于她终究是有些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