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姃自然是想去邺城,可是她也清楚的很这一切都是因为段玢,若是段玢不同她一起,这些燕国贵族自然也不会救她的,可她不能逼迫段玢。
“去邺城吧”掷地有声。
樊姃抬眼看着一旁的段玢,他抹的满是脏泥的小脸,嘴角柔和的轻扬似在安慰她,樊姃点头,眼里却有一点点酸涩,她们一路逃难,那些她父亲的秦国旧友都视若惘然,而真心待她的竟然是这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男孩。
樊姃别过头去,和大夫一起服刘氏起身,刘氏虽然身体不好,却也不愿意给樊姃再添麻烦,强撑往外走。
“这是”樊姃面色诧异的看着停在门外的马车。
驾车的车夫笑起来满脸的褶皱道“我们大人吩咐了,空出来一辆马车来接三位”
“麻烦了”樊姃轻点头示意道。
随即和大夫一起扶着刘氏上了马车,这马车从外面看到不觉得大,进到里面却宽敞的很,装下他们三个绰绰有余,樊姃小心的服刘氏躺在马车里的床榻上。
“三位休息,我先离开了,一会儿会煎药送来。”大夫俯身道。
“多谢。”樊姃回道,车夫扬鞭,马车缓缓的前行,隐约的听见车轮混动的声音。
这世上那会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他们这么做必然有所图谋,只是他们针对的并非是她,而是段玢罢了。
樊姃不禁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孩,眼里多了份探求,这个孩子于她而言始终是个谜。
段玢注意到她的目光,黑乎乎的脸咧着笑,漏出一排白牙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世,我也不曾强求你的过往。”他的心思极快,一眼便看透樊姃的想法,樊姃不是第一被眼前的孩子所震惊,这个孩子她欺骗不得,或者她根本无法逃出他锐利的眼神。
樊姃平视着他,他如墨的瞳仁带着几分孩子独有的天真,却又深不见底,半刻樊姃道“如果我说出实情,你可否一如我真心相待”
段玢不加思索道“自然”声音里带着孩童的稚气。
樊姃看着他,似是要看透他的心思,半响笑出声道“你是不会说实话的。”她对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他可不是个真诚的人。
樊姃确实说中了段玢的心思,但他却无所谓,满不在意道“我不能拒绝你的要求,但是我可以有所保留。”又故意的冷哼一声,装作愤懑的样子道“而且你也不会对我说实话的不是?”
樊姃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你若说实话,我自然不会骗你。”
他们都不是坦诚的人,待人和善却有所保留,这是他们天生的,不是一时就可以改变的。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带去无妄之灾,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把我锁在他们身边罢了。”段玢收起了笑意道,那些人是冲他来的,樊姃同他一起不会受到伤害,他说这些是稳下樊姃的心,让她和刘氏可以好好的修养,那些燕国的蠢货根本抓不到他,若不是为了她,他才不会主动的去邺城,他这次可是卖给了她一个大人情。
段玢没有听到樊姃回答他,抬眼看她竟然倚在车壁睡着了,无奈的摇头。
樊姃白天在外和段玢找了一天的食物,回到草屋又见刘氏昏倒,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了。
醒来时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几个时辰,打开车上的木窗,天已经变暗了,太阳落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只有隐隐的暗光在最后的挣扎。
段玢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下意识的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刘氏,刘氏身体虚弱睡了一路,现在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樊姃没有打扰刚要起身出去,门外被人轻敲,她打开门是一个士兵模样的人,递给她一个篮子,是刚刚煎好的药汤和晚膳。
樊姃轻唤起刘氏,刘氏服药后没用多少晚膳就睡下了,樊姃刚端起碗筷门被推开,樊姃忘了用膳看着眼前的干净黑衣男孩,他洗干净了脸,漏出精美的五官,尚未长成的脸颊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黑发冠起,眼眸却如黑曜石般敛尽铅华,寻常孩子着黑衣均或多或少有些不符年纪的怪异,可他穿来却有种独到的美,真是个如玉的人。
樊姃不禁咋舌感叹。段玢看她惊讶的样子,不禁得意道“怎么,觉得自己自惭形秽了?”
樊姃垂眼笑着调侃道“你这番收拾后还真有点人模人样。”
段玢并不和她继续斗嘴,一回身躺在了木板上休息,他这么大度倒显得樊姃刻薄。刘氏这一路均被上好的药材吊着性命,奈何她身子太弱,还没撑到邺城的城门就病逝了。
“日子终究是要留我们自己走的”段玢并没有劝慰她,只是略有叹息的说到道,悠悠岁月从此只剩她自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