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姃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要给她吃,心里没来由的暖了几分,他们都是孤单的人,都失去了根如同柳絮,在乱世里飘零,在这凛冽的寒冬里相互依偎,寻找一丝温暖一丝慰藉,因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太多的谩骂,她的心很容易被一个温暖的举动所触动。
她浅笑道“奴婢不敢。”随即取过来了一块掰开,放到了嘴里,又递到了慕容冲的嘴边。
他小脸有些别扭的别过脸去“不用。”他声音虽然冷,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别扭,樊姃也搞不弄他在别扭什么,往常她都是这般喂他的。
她又看看自己手,以为他是嫌她手脏道“是奴婢唐突了,等净了手再喂殿下。”还没等她说完,他就一回头把肉干咬了去,竟像是个小狼狗一般。
她又想笑却看他一脸不高兴的道“你怎么老是笑话我。”
樊姃微顿,便明白了原来她每次笑他都不高兴,他是以为她在嘲笑他所以生气,见樊姃不说话,他语气又冷了几分道“你那么聪明,一定是嫌弃我年纪小,笑话我什么也不懂。”
她放下手里的肉干,真诚的看着他,柔声道“匈奴名妻作‘阏支’,言其可爱如烟肢,樊姃笑是您可爱,并无嘲笑之意。”
他目光躲闪道“可爱是形容你们女孩子的词。”
那诗描写的确实是个女子,她不知怎么解释,无奈柔声道“殿下日后便会知道。”
他面色更冷了,把手里的肉干摔在她身上,便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她轻轻地叹息,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又一一的包好。
慕容冲虽年幼脾气缺倔的很,一直到晚上也不肯理她,他们随秦军到了驻扎的军营,一旦离开了邺城就会有军队接应他们,樊姃同慕容冲一起住进了营帐。
她端着铜盆,漏在外面的手冻得通红,已经没了知觉。
“麻烦大人了。”她微垂着头,向秦兵轻声道,这冬夜里的热水极为重要,她还要给慕容冲梳洗,军营中热水也并不稀缺,只是那秦兵故意不给罢了。
这里驻扎的秦兵并未进邺城,一直驻守在晋阳外,年末凛冬,许久未曾碰过女人,慕容冲虽貌美,他们却连一个手指头也不能碰,见樊姃孤身一人,尽管外表普通了些,却也是个女人,便起了贼心,一只脏手伸过来便要碰她的脸。
樊姃本是想换身男子的衣服,谁知白日杨安来的太早,她根本没来得及去找男人的衣服,便依旧穿着燕国宫女的服饰。她避开的那秦兵的手,她这一躲便引来了那秦军的兴致,如狼似虎的往她身上贴,周围的秦军都纷纷的起哄,恨不得一起扑上来,她本身就瘦弱哪里挣扎的过这些行伍之人,衣服扯漏了大半个脖颈,漏出了半个肩膀,她想求救,可是谁又能就她,战败之国本就是受人□□,没有人会救她,一如那时她同母亲亡命天涯受尽欺辱一般,那年她才十三岁,正直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候,而这幅身体早就破败不勘,挣不挣扎又有什么区别。
“放开。”
她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命令道。
“将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脸色大变,随即那些围观的秦军都立刻站好,刚刚扑在她身上的秦军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跑到了一边去。
樊姃拉过衣服,抬眼看着过来的男人,他着一身铁艺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凛凛的寒光,半张脸上是浓密的胡须,正是一年不见的慕容垂,慕容垂以为樊姃会被吓坏了,然而她眼里只有如水的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发生在一个另一个人的身上。
慕容垂微怔,他始终不清楚樊姃,不知道她为何有着过人的谋略,她的每一次决策都豪无差错,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思量之中,她说的没错,他到了秦国立刻便得到了苻坚的重用,封官拜候。若是加以重用,必是贤材,却又锋芒尽敛,更不懂她为何会选择他。
慕容垂扫了一眼道“给她热水。”“是。”秦军立刻给她的铜盆里填上热水,他紧握木舀的手因慕容垂的厉色而微微发抖。
打过热水她盈盈的向慕容垂行礼“谢将军。”随即便走回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