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站在病床边上,轻声道:“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没有人能想得到。”许锦棉站得距离远一点,道,“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看着好好的,可其实内里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宛宛,不要?想太多,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好在有一点比较好,许锦棉愿意出钱,难倒大部分人的金钱问题,在这里并不是?问题。
只是?即便如此,有时候人的运气不好了,再多的钱也买不了命。
周晓槐从入院发现病情到离世,只有三十?五天。
他临了临了,瘦得不成样子,跟完全变了个认识的,却对李宛说:“我很高兴,最后还有你能陪在身边,也很高兴,我没能追到你,不然我现在这样,要?让你伤心?了。”
“我原本就想着,老老实实工作,攒钱付首付买个小房子,然后用剩下的半辈子偿还贷款。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就找个合适的男朋友,两个人在一块一辈子。”
“我想,也不求大富大贵,就想着平安喜乐一生,这就足够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努力的。
原本一切的一切都?进行的很好,他工作努力,跟同事们关?系都?很不错,即便是?跟李宛没能成,但是?也得到了许锦棉的许诺:他可以抓住机会学习,然后升职加薪,去认识更多的人。
原本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却没想到,他看上去完好无损的身体,早就真?正的千疮百孔了。
“宛宛,能认识你,我的运气真?的很好。”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没追上李宛,却也不会让李宛更伤心?,但是?人生的最后一程,他依旧是?有李宛陪着,这就足够了。
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李宛整个人都?是?木的。
他手头有点积蓄,都?拿出来请人帮着举办了葬礼。
骨灰按照周晓槐的意愿,买了很小的一块墓地买了,买墓地的钱是?周晓槐攒了一辈子,准备用来付首付的钱。
安葬了周晓槐,李宛好几天没出屋,一直呆呆的。
许锦棉也哪儿?都?没去,一直陪着他。
过了许久许久,李宛才终于开?口,“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
“想什么?”许锦棉问,“我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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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锦棉说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笑眯眯的,仿佛在说一件很好听?的,属于别人的事情。
他一边说,还有闲心?泡茶,“你小五叔不爱喝咖啡,觉得根本咽不下去,说喝一口会整天都?没胃口。但是?特别爱喝茶,几块钱一斤的茶叶沫子就觉得好喝,后来喝了更贵的,简直是?惊为天人。”
“明明茶也一样是?苦的。”
大房子这边茶倒是?有很多,不过几乎全都?是?许锦棉自己准备的。
平时的时候,也只有许锦棉自己爱泡茶喝,像李元自己,他基本都?是?渴了就喝白开?水,再吃点水果算完,品茶什么的,他没见识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品,也不爱那?个。
只是?现在再看许锦棉喝茶,李元倒是?感觉自己以前对老师太不了解了。
“你俩早点休息,早点去接他。”许锦棉摆了摆手,催促李元去睡觉。
李元站起来,齐长青也紧跟着站起来。
“老师。”李元犹豫一下,到底是?问了出来,“你不去接小五叔?”
“不去。”许锦棉很干脆地说,“我就在这里等他。”
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果断。
李宛想自己去闯荡,想自己往上爬,想自己有一天能匹配上许锦棉。
他想离开?,许锦棉就放手了。
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
这么多年过去,两边要?说完全没联系,倒也不是?,但联系也仅仅只是?联系而已。
当初约定好了,不管哪边的人,如果觉得这份感情没必要?守护,喜欢上另外的人了,那?就果断去追求幸福,不必考虑另外一个人。
倒是?也巧了,这么多年过去,两边都?没找新的人。
许锦棉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抱着茶杯。
茶水不那?么热了,味道闻上去不够香醇了,喝起来口感也有些变了,只是?他仍旧这么抱着茶杯,时不时抿一口。
李宛的坐姿就是?这么规矩。
他从来不会随便坐在地上,或者歪在沙发上,总是?特别严肃的正襟危坐,有时候即便是?坐在床上,也特别一本正经的样子。
许锦棉想了许久,一开?始以为李宛就是?那?种人,不过一般这种正儿?八经的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那?是?职业病,不是?性格,再后来过了好几年,他隐约有些明白了。
因为环境。
李宛觉得大房子不是?自己的,是?别人的地方,所以他处处小心?翼翼,即便是?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也要?摆出很端正的姿势,生怕哪里表现的不妥当,让人不喜欢了。
甚至是?他也不只喜欢喝粥,只是?不知道别的菜该如何点,又是?怎样的味道,害怕自己吃不下,便一直喝粥一直喝粥,喝成那?样瘦条条的样子,差点营养不良。
他那?么小心?翼翼的,也不过是?因为在乎对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