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韩深垂着头,缓慢地穿过酒店走廊,背影看着有些许失魂落魄,最终轻轻推开他跟喻行南的?房门。
韩深没勇气打开客厅的?吊灯,借着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冷白月光,径直朝浴室走去,准备洗澡。只可惜避无可避,浴室盥洗台上只剩下一套的?洗漱用品还是令他心口一刺。
喻行南早已渗透进韩深的?生活,今晚这么仓促地离开,韩深的?心由此也空了一半,不?过在痛过之后,韩深蓦地自嘲一笑?,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了,人明明是他赶走的?,现在又独自失落个什么劲儿?
草草洗完澡,韩深就摸黑去了卧室。他也没开卧室灯,凭记忆上?了床,本想强迫自己快速入睡,哪怕做噩梦也认了,只不过没成功,他浑身闷得难受,体内的?血管仿佛容不下血液似的?快要胀裂。
实在无法,韩深只得从床头柜摸出一盒香烟,想借此缓和一下情绪,而就在一根烟即将燃尽时,他这才蓦地想起这是喻行南买来的。
韩深心底登时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烟只抽了一根就再没动,闭上眼准备放空自己。
然而就在几分钟后,漆黑的?卧室内忽然传出一道粗哑至极的?嘶吼声,那是韩深难以承受时无助的宣泄!
只见韩深缩成一团跪趴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枕头两侧,手臂由于太过用力爆出一道又一道青筋,他将脸埋在枕头里,在氧气稀缺的密闭环境中重重呼吸着,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他整个身体在细微颤抖着,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也就是这一晚,韩深才意识到,喻行南之于他就是慢性且成?瘾的毒药,明知有害,却还是控制不住去触碰,等到实在承受不住打算戒掉时,这才发现早已成?瘾,让他切身体会?到何为万蚁噬心之痛。
翌日上午,一道手机铃声将韩深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头痛欲裂,昨晚他一夜无眠,直到天明时才堪堪睡着,睡得很不?安稳,并且做了很多回忆不?上?来的零碎的?梦。
韩深抬手揉了揉眉心,接着摸到手机,眯起有些红肿的眼一看,是唐小潮。韩深没多想,接通后就放在耳边,沙哑着声音问:“什么事。”
听筒里?很快传出唐小潮清透的嗓音,“哥哥,你?还在睡吗?”
韩深从这道声音中听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他眉头皱了皱,道:“刚醒不?久,怎么了?”
正站在韩深房间门口的唐小潮连忙道:“就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和安东大哥一起用早餐。”
听到这回答,韩深沉默了,垂眸望着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半晌才低声问:“你?知道喻行南走了?”
唐小潮立刻道:“嗯,喻先生刚才给我发信息,说他有事要离开一阵,让我照顾好你。”
尽管没那心情,韩深还是不由失笑?,心想喻行南居然把他托付给唐小潮,唐小潮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不过从这也能看出来,那人只信任唐小潮。
韩深揉了揉脸,接着坐起身,冲手机话筒道:“好,那就一起吧,我十分钟后去你?们房间。”
韩深昨晚因为没开灯,所以不知道房间的样子,现在天已亮,他才发现房间内其实什么都没变,转一圈下来,少了的?就只有喻行南的?乐谱、洗漱用品和衣服。
也就是这一刻,韩深才意识到,喻行南的?随行物品少的?可怜,每次大箱小箱往机场运的?其实都是为他准备的?东西。
思及此处,韩深心脏又是一颤,他甩甩头,连忙去浴室洗漱,不?敢再回忆下去。
尽管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但韩深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们两人必须经历这一遭,他需要时间调整自己,喻行南也需要时间改变,假如一切顺利,那他们再次和好后就必定是一辈子。
安东跟唐小潮的生活氛围还是那么轻松,透着丝温馨与和谐,这让韩深疲惫不堪的神经渐渐轻松下来,尽全力适应着喻行南不?在的生活。
因为喻行南的?离开,所以唐小潮第二?天晚上?就搬进了韩深房间,期间安东一直在帮忙整理东西,可面上却毫无表情,全程默不?作声。
韩深跟安东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眼便看出安东这是舍不?得。
韩深很早之前?就察觉出安东对唐小潮有意思,如果唐小潮没经历过那事,他定会?竭尽全力去撮合他俩,毕竟安东成?熟稳重,身强体壮,很容易给人安全感,把唐小潮交给他完全不用再操心。
只可惜,现在的唐小潮还不?适合开始一段感情,旁人也许发现不?了,但韩深却偶尔会?从唐小潮黝黑的?瞳仁里?察觉出一丝呆滞和迷惘,跟几月前?住院时的神情极为相像。这就表明唐小潮还是没从当初那个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对于安东的?心思,韩深只得装作看不?见。
于是在这之后,韩深的?休闲时间几乎都是跟唐小潮度过。两人自小就是知心好友,所以相处起来轻松又舒服,到头来也不?知是韩深在治愈唐小潮,还是唐小潮在治愈韩深。
当然,安东也会?经常过来,在唐小潮眼皮子底下一直晃,韩深对此也没刻意表现什么,就当是好兄弟的?对待。因为他有时会想,安东或许就是唐小潮走出阴影的?契机,所以现在他只需要静观其变,不?阻拦也不?撮合,一切顺其自然。
与此同时,如韩深当初要求的?那样,喻行南离开的?很彻底,除过把他托付给唐小潮照顾那次外,就再也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初韩深很不?适应,觉得心中空了大半,喻行南的?离开,令他早已习惯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吃饭穿衣到睡觉出行,无一例外,都变得不?再顺心,他的?整个世界仿佛由此没了颜色,变得干涸乏味,按部就班是他当下唯一能想出来并且做到的对策。
可随着时间的推进,从英国到到匈牙利,再从匈牙利到比利时,接着意大利,新加坡,俄罗斯,每经过一站,韩深都能找回一点以前?的?自己,久而久之,韩深觉得自己终于慢慢好了些,逐渐能睡个好觉,变得更专注比赛,跟朋友浪迹在每座城市……而唯一跟原本的他不?同的?是,他不?再去酒吧了。
九月下旬,俄罗斯。
这里?是安东的?祖国,尽管当下停留的?地方不是他家所在的城市,可安东还是觉着心情愉悦,于是这晚就邀请韩深一起去酒吧玩,只不过被果断拒绝了。
现在是傍晚六点,健身房中只剩他们两个,安东遭到拒绝后,就不由半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嘴,“韩,发现你最近三个多月都没去过酒吧,这是跟Ben先生分别时的约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