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瑜悠然道:“如今太子形势危在旦夕,他不来求王爷,却又去求哪个?我估摸着他一心考功名的用意,原也在能在贾家说上话,并不是一味想着忤逆王爷。否则,先前也不会求了冯紫英,说要做王爷的伴读。更不会在考前仍旧打发人,给王爷传消息。”
水溶气哼哼说道:“打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小子来,这便是他处世的办法?这样的人也配做圣人子弟?”
程子瑜一笑,道:“我如今观之,不但贾芸,连那个姓卫的小子只怕也要来求王爷庇护。王爷信也不信?”
此时此刻,贾芸正和卫若兰两人在酒楼之中饮酒。卫若兰也是意欲从科举出身的。和贾芸同年参加了考试,原本几场都排在贾芸前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榜首却换了人。连贾芸也觉得莫名其妙。
贾芸在答应卫若兰邀请时候甚感心虚,料想他才高八斗、自视甚高,却只得了第二名,席间还不定怎么羞辱自己。谁知道卫若兰这次却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嚣张气焰,只是没住口的夸冯紫英怎么怎么慧眼识英才,贾芸如何如何文武双全。
贾芸疑惑的看了卫若兰一眼,卫若兰便腼腆的红了脸,怔怔的盯住自己手中的酒杯出神。
“这可不像平日的你。”贾芸笑着说了一句,原本是为了调节气氛,谁料想卫若兰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便砸了下来。
贾芸从来没有见过十几岁的大男孩哭成这个样子,何况是这个样子,当下慌了手脚,想帮他拭去泪水,岂料被他一把抓住,卫若兰的泪水全抹到了他衣服上:“我先前看不起你,以为你是奸佞小人,没有骨气,以色事人。哪怕是你当了伴读,我也觉得那是我看不上,让给你的,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冯大哥说我,我也不当做一回事。可如今……如今……”
贾芸直觉感到在自己闭关苦读期间,京中必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忙问他:“如今怎样?”
卫若兰语无伦次的说了好半天,贾芸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大概是冯紫英要娶妻了,卫相要被免职了诸如此类。
冯紫英娶妻,他倒是能理解,男大当婚,冯紫英早说他已定下了一位小姐。这卫相一向铁骨铮铮、直言好谏,是圣上心目中的忠臣,怎么会突然被免职呢?
正乱作一团,他的小厮徐亮又跑到酒楼里向他禀报:“少爷,北静王府来人了,送来了贺礼。”
“知道了。卫少爷他喝醉了,你在这里看着他,吩咐掌柜的去通知卫府的人。”贾芸道。
“少爷,你不要走,我有话对你说。”徐亮看着贾芸匆匆忙忙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什么事情?”贾芸问。
徐亮一下子便跪倒在地。元月里少爷打发我去北静王府送信,我并没有送到,”
“什么?”贾芸的声调忍不住的拔高,这下事情大条了。
徐亮大大的眼睛里却装满了委屈:“北静王府狗眼看人低,见我穿的寒酸,又没有赏钱,便不准我进去。”
“我给你的赏钱呢?”
“我……我给我娘了。”
贾芸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怨不得北静王府中一直没有消息,竟是这个缘故。只是自己统共就这么个真正可以信赖的人,他却分不清楚事情轻重缓急,实在令人头疼。
“知道了。你留在这里看护卫少爷吧。不得再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