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饭还未来得及吃,宁府里便传来消息,说宣旨的马上就要到了。紧接着贾珍、尤氏、荣国府里的贾琏、王熙凤都赶着来凑热闹。拾掇房子的拾掇房子,预备香案的预备香案,黑压压站了满屋子的人,王熙凤还半真半假的抱怨这地方太小,摆不开场子来。
贾珍有意让贾芸在宁国府中候旨,贾芸哪里肯听,找了无数个理由敷衍推托。贾珍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心中不喜自不必说。只是见他正在风头上,也没当场说出什么重话来,只是心中记下了一笔。
不知忙乱了有多少时辰,宣旨的太监终于施施然到了,慢条斯理宣下旨意,贾芸少不得跪下接旨,紧接着合宅亲眷喜气洋洋,贾琏便恭敬请宣旨的太监到前厅奉茶,顺便奉上丰厚的谢礼一份。贾珍看荣国府里将一切事务安排的很是妥当,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说上几句场面话,就和妻子尤氏先回去了。
贾珍暗中向尤氏说:“芸哥儿这小子年幼时候尚好,如今一看,却有些自负的过分了。若不是我将冯紫英引荐给他,他焉能有今日荣光?如今才不过被北静王看中,就抖了起来。殊不知王府里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过几日我看他不来求我?须知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尤氏纳罕道:“这几时又扯上以色事人了?老爷这话未免不清不楚。”
贾珍摆手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我也不好和你多说。只是暗地里告诉你,如今这芸儿,倒似第二个蔷儿。我看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尤氏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已经上了些年纪了,也不是那些脸皮薄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闻言便道:“我听闻那郡王府中尚未娶妻,不似蓉儿,有个厉害女人辖制着,只怕还好吧。”
贾珍听她言语中抹黑秦可卿,自是不喜,道:“你且别先攀扯上别人。好好管教你的儿子是正经。”
尤氏不忿,反唇相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过是一个续弦,在府里素来没有地位惯了,蓉哥儿自然是不听我话,下人们也多半瞧我不起,如今连老爷也开始吼我了!我到底说错了什么,若我挡住了某些人的路,便求老爷将我打死算了,拔去眼中钉,肉中刺,我看她会不会嫁给老爷!”
这话着实说的有些出格了。贾珍原本就有些心病的,见尤氏居然这样出言顶撞,劈手便给了她几个巴掌,一时没掌握好力道,打得重了些,竟将尤氏打翻在地。尤氏愣了愣神,便开始失声痛哭,整个宁国府乱作一团。
荣国府中,倒是另一番景象。自贾母到贾宝玉,各自送去了些礼品,聊表祝贺之意。
王熙凤掌管着大权,她两口子自是不愿拿出真金白银的,暗地思度不好空着手,便特地请示了王夫人,问贾芸先前要的金钏儿和小红,不若趁此机会送去。
王夫人听闻,低头想了一想,道:“这个甚好。”又和凤姐一起过来请示老太太。
谁知道贾母听了这话,脸上变色,厉声道:“这个断乎使不得。”
一时众人都有些懵了。饶是凤姐平日里千伶百俐,却不明白贾母的意思。
贾母定一定神,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急了,何况当年贾芸变装见元春的事情,也不便在这种场合透露,想了想,说道:“今个他既然是郡王的伴读,听闻郡王府中还没有姬妾,他怎好先有动作?万一被人说闲话,反倒不美。金钏儿和小红都是我许了他的,小红先放我这里调理着,金钏儿就劳烦媳妇儿你看顾着了,待到他大些了,我自然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