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氏道:“如今你来的正巧。快劝劝你弟弟,我说他也到了收个屋里人的年纪了,他却总推托什么课业为重,我白操这么多年的心了!”一面作势欲拭泪。
贾蔷一向是很会哄人开心的,忙说了几句和缓的话,卜氏本来也就是作势,哪里经得起他哄,片刻便破泣为笑。
贾蔷又笑着说:“婶婶却有些心急了。书中自有颜如玉,芸哥儿一意苦读,必有结果,那时候大登科接连小登科,岂不是双喜临门,何必急于一时,听说京城里不少名门闺秀都是忌讳这个的,何必给新媳妇儿找不自在。”
贾蔷看了一眼贾芸,又道:“再者芸哥儿的眼光,向来是高的。故而便纵婶娘一意要寻屋里人,竟还是在外面买的好。”
卜氏嗯了一声,似有意动,贾蔷又说了一会子话,便起身告辞,贾芸便照常将他送了出去。
贾蔷因笑着:“不知怎地,我总感觉你今日疏远了许多,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边很随意的要拉他的手。
贾芸忙避开了,轻描淡写般的说道:“并不是如此。今日读了些书,又在家中静思,方知就算亲如兄弟,毕竟也是要避些嫌疑的。据说京城里不少名门闺秀,都是忌讳这个的,若是因为儿时不懂事,纵容了一些莫须有的名声,反而错失了佳人,岂不可惜!”
贾蔷先笑道:“你现在却避哪门子的嫌疑!小小年纪便想着什么佳人,真真可笑!”然而看贾芸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追问道:“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这才几天,你便又变了卦?”
贾芸摇头道:“我竟不懂蔷大爷的意思。”
贾蔷脸上的笑便凝结住了。他喃喃说道:“你又是这个样子!”表情十分的难过。见贾芸终究不搭话,又笑着去拉他手:“不管怎么说,你可又欠了我一次。你却准备如何谢我?”
贾芸身体僵硬的躲开他的拉扯,说:“蔷大爷此话从何说起?”
贾蔷神色暧昧的笑了笑:“你就不要否认了,若不是我,你母亲逼着你收屋里人,你却又该如何?”
贾芸也笑了起来:“蔷大爷这话却是说差了。你怎知道,我不想收屋里人?无非是年纪轻,脸皮薄,被母亲当面这么说,有些撑不住罢了。本拟母亲做主,我也就认了。没想到蔷大爷来了,二话不说,先毁我良宵。蔷大爷原比我年长些,我一直以兄长待之,并不敢出言抱怨。只是蔷大爷定要我谢礼,小弟就有些不明白了。”
贾蔷从未料过贾芸居然会这么对他说话,气的浑身发抖,呆呆想了一想问道:“你说你只是把我当做兄长。那前些时候,你分明轻薄于我,难道你竟是这样待自己兄长的吗?”
贾芸倒笑了:“小弟一直待蔷大爷如亲兄长一般,怎会做什么轻薄人的举动?哥哥想是记错了,或者和是别的什么人厮混,一时迷糊了也未尝可知。”贾芸说出这话来,自觉词锋锐利,颇为爽快,此语一出,竟然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贾蔷听得此话刺耳的很,竟是诛心之语,脸色霎那间便白了,心中也有些心虚。但他自谓诸事做的机密,于是贾蔷想了想,胆气又壮了起来,骂道:“你这没良心的!我除了和你厮混,难道还跟过别人不成?”
贾芸见他越发胡扯,皱眉说道:“蔷大爷先别急着混说,这里原比不得蔷大爷家中门禁森严,人多嘴杂的,他们不论你我只是随意开玩笑,若是当了真,一气传来,竟成谣言,你我岂不冤屈?”
此时两人已经走出宅院大门,贾芸拱手一礼,权当全了送客的礼节,就把贾蔷晾在门口,转身回去了,自觉脚底生风,快意非常。
当晚贾芸一夜无梦,第二天便去了家塾。见贾蔷已经坐在从前的位子上了,他见贾芸过来,仍然装的没事人一样,心想贾芸必然会坐他旁边,然后慢慢设法问出究竟,开解开来,仍旧和原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