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裙子铺在杂草上,突兀的红色碎裂在裙摆中间。
明明落下时仅有?小?小?的的一滴,触及到衣裙后迅速晕染开?,一大片似花儿般绽放。
卫凝惊讶于眼前见?到的景象,不仅是她没有?消失地肢体,还有?逐渐将整个裙子笼罩其中的红色。
血液落下后仿佛有?了生命扩散的极快,意图将她完全?包裹在其中。卫凝上一刻还在惊讶,下一刻便感觉到温热,触及灵魂的温热,似是将她的身体从冰封拉了出来?。然而这?样舒服的感觉尚未持续多久,温热变成了滚烫,染上红色的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让她蹦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双脚着地转了好?几圈,卫凝倏地回?神,她手脚竟然恢复知觉可以动了?
那热度尚未到忍受不了的地步,她揣着心思震惊地抬头看向树杈上的身影,那人靠在树干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长发遮挡住了大半张脸,挺立的鼻尖上镀了一层金色,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而先前垂在一侧的手腕如今已?经放回?了身前拢在袖子里,丝毫看不出破绽,滴着血的手如同卫凝的错觉,但也?没有?再给她验证的机会。
温度又高了几分,卫凝恨不得立刻找个池子跳进去。她瞥了眼树上的身影,而后捻起两根手指提着裙子火急火燎地往远处跑去,她虽对此?不熟悉,却?下意识地觉得不远处便有?一方清池,里面应该常年游着几条颜色各异的鲤鱼。
卫凝跑走的瞬间,树上的身影在这?时有?了动作?。那人侧头看着逐渐跑远的身影,杂草将其全?然掩去的前一刻,似是踩到什么石头踉跄了一步,他低笑了一声,确定?身影彻底瞧不见?才又靠了回?去,维持着与先前一模一样的动作?,好?似从未移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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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凝赤着脚在地上跑本就很难过,不时还有?石子树枝划过,在白皙的脚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虽不怎么疼但却?恼人,奔往池子的路上绊了好?几次,还好?有?惊无险的到了地方。
拨开?杂草绕过几棵参天巨树,卫凝瞧见?了她潜意识里的那个池子,一如她想的那样,池水清澈见?底,几条悠闲晃动的鲤鱼听见?沙沙声后惊吓得往池子深处游去。
卫凝方到池边时脚步一顿,她低头瞧着已?经染了整个裙子的红色,犹豫着要不要把衣服脱了再跳到水了。然而这?个犹豫只维持了一瞬间,灼烧着的感觉将她两条腿全?部包裹在其中,连摸着裙子的手也?疼痛难忍,她不确定?周围会不会有?其他人,也?等?不及将衣服脱了再跳到水里,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鲤鱼后直接跳了进去。
冰冷的池水立刻将她包裹在其中,水珠四溅,卫凝一头扎进水里连一根都发丝都没露在外面,灼热感褪去了许多,她这?才探出半个头。
风从林木间穿梭而过,带动着树叶发出沙沙声,周围放眼望去除了她以外见?不到一个能动的东西,连那几条花花绿绿的鱼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卫凝仅露出一双眼睛在水面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风扫过池面,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冲进她鼻腔里,那味道并不好?闻,起码卫凝闻到后胃部一阵痉挛,险些直接吐在池子里,幸好?她忍住了。
灼热感淡了许多,她从池子里站起身。
她进池子时没有?往里走太远,站起来?后水堪堪漫过腰际,下身裙摆依旧浸泡在水中,而血迹全?都停留在腰部以下,将水映的通红。
不对,不是映的通红,她周遭的池水,乃至远处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这?哪里还是原先的清池,已?然变成血池。
卫凝脸色惨白,慌忙的往池边跑去,奈何?水中石子太多,池底并不平整,又有?水做阻挡,走起来?并不快,奋力前进也?才走了几步远。
她越急走的越慢,几步远就已?经耗了许多体力,就算是鬼也?累得腿发酸。
池水不知吃了多少血液,在卫凝动作?这?一会儿逐渐变得粘稠起来?,卫凝越用力池水颜色越深,眼看着她就要走到岸边脚下却?再也?迈不动步子。
水里不知道冒出了什么东西紧紧缠着她的脚踝,尚未转身便听见?身后有?水流声。
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从水里冒了出来?,未回?头看清是何?物,就听一人开?口道:“既吃了山神血,贪了世间繁华,独自徘徊在人间倒也?罢,为何?要拖累了旁人?”
那人声音染了年岁有?些喑哑,确是卫凝最为熟识的,那是父亲的声音。
卫凝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连回?头这?么个小?动作?都做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上布满了水汽,不知道是进了池水还是久违了的泪。
卫凝死了多少日子她自己没有?算过,不是不想算,而是她一直在逃避,就像她凭借着幽魂的身份穿梭在真实世界和秘境里,私心里希望这?些不过是一场怪诞的梦,她父亲还在那间小?布庄里打点着生意,母亲则盘算着带她去某间庙宇,再求个平安顺遂的符。
再或者若一切确实真的,她成功通过了秘境,父母便同样能再回?到小?布庄里,过着原本属于他们的安稳日子,死了的这?些时日不算也?罢。
可是仔细回?忆当初的点滴,哪里有?什么安慰日子,只要她在一日,安稳二字便跟他们无缘。
裙子上的血到底什么意思已?经昭然若揭,那便是整个事情的开?端,因为她一己私欲导致了如今的惨状,若不是她得了灵气非要离开?原本的地方,或许秘境还是原来?的秘境,世间就算依旧存在着欲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受控制。
是了,或许如今放大的欲望正?是因为有?些崩坏的秘境所?导致的。
卫凝原本还在跟水里拉着她的东西做抗争,想到这?后渐渐失了力气,任由越来?越多的手攀上她的腿,用力拉扯。
父亲的声音没有?因为卫凝的放弃也?有?丝毫停顿,他依旧带着不甘和怨气接续说:“你为什么投身到我们卫家,我们哪里对不起你要为你担下罪责,而你却?在世间继续快活?地狱太冷太痛苦,你来?罢,属于你的罪责你应该自己承担!”
至此?,水下的手愈发用力拉扯着,卫凝向后踉跄两步,脚下不稳眼看着就要跌倒在血水里,被那些不知从何?处伸出的手拖拽至他们口中的地狱。
身体倒下的瞬间,腰间被脱了一把,卫凝没了焦距的眼睛转了一圈,一颗巨大的眼球贴在面前,她浑身一颤,刚刚沾满心头的负面情绪顿时退了少许。
“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刺鼻的血腥味依旧缭绕在周围,灼热和冰凉的余韵留在小?腿处没有?散去,然而那股黏腻却?消失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