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轻巧!”君上猛地起身,盯着面前即使作揖未起,身板依旧笔直的人冷笑道?,“我们在里面折损了多少人?每一重秘境看似都一样,实则同时进去都未必能遇上,你之前说的那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方大人收回双手?,看着君上怒不可遏的样子,沉声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个人了,第?一重秘境的时候以为是无?意中被卷入的,毕竟秘境选人从来?都是随性,但第?二重和?第?三重的时候臣着重留意到?,凡事关键点都与这个人有关。”
君上皱眉,话锋一转道?:“前段时间探子来?报,容安城失火,至清楼尽数被毁,这事可和?你有关?”
方大人:“竟有此事?至清楼臣有所耳闻,听说那里的酒极是不错,怎的也会有仇家上门?伤亡可多?”
惊动了京都,绝对不只是一个酒楼被烧这么简单。
君上盯着方大人看了片刻,缓缓坐下,道?:“昆仑秘境遗失已久,这次我们窥视天机,若此事不成,将来?难保不会遭天谴,况且这次错过下次不知何时才会有机会,望方大人珍之重之。”
方大人:“是,臣明白。”
方大人从书房出来?时繁星已经爬上了天空。
他出宫的脚步不疾不徐,仰头看着星空对旁边的内官道?:“白天还是那样糟糕的天气,到?了晚上竟然如?此好,真是变幻莫测。”
内官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没有应答这句话,他总觉得方大人这话不像是在说天气,更像是在说君上的心情。
他哪敢议论君上,满朝文武估计也就只有这位大人敢如?此放肆了。
方大人本就没想得到?什么回应,不过是觉得自言自语不太文雅罢了。
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乍一闻起来?沁人心脾,闻久了寒气跟着一起入了肺便会觉得由内而外的冷。
方大人走得慢,倒是急坏了内官,这样冷的天谁都没有闲心在外面乱晃,更何况他还要回去复命,之后再去做下一个差事,若是在此耽误久了,夜里休息的也就要晚了。
但是他不敢催促,面前这可真是个大爷。
当方大人终于出了宫门,内官暗自松了口?气,站在门口?看着大人上了马车,这才敢忙往回赶。
车上暖炉软垫应有尽有,方大人上车坐定?,马车这才慢慢向远处驶去。
他手?里抱着个小?暖炉,不自觉地摸了摸腰封的位置,那里曾经放着一枚古怪的铜钱,只是这枚铜钱在他出秘境的时候被其他人拿走了。
这个人是谁他自是知道?,只是现在不是去找那人算账的时候。
马车这一路走的很慢,道?路虽不平,但马夫技艺纯熟,没有太过颠簸便到?了家门。
方府距离宫门并不太远,怎么说都是被君上重用?的臣子,赏赐的宅子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一来?彰显皇恩浩荡,二来?也是为了更方便叫他进宫——
君上不喜等人。
方大人回府后没有去书房思考君上吩咐的话,也没有去填饿了的肚子,而是直冲冲的回了房间,那模样好像房间藏了美娇娥。
然而房间里没有美娇娥,除了一张看起来?松软舒适的床以外连一张桌子都不曾有,倒是四周列满了书架,上面堆满书籍和?竹简,有些放不下的直接摞在角落里,也不怕受潮。
这些原本应该放在书房里的东西被他悉数堆在卧室,好像偌大的方府连一个书房都没有,只有这么一间看起来?不算太大的房间。
进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方大人边走边脱去宽大的官服,随手?扔在一旁,压塌了墙边的一摞书。
他没去管倒了的书,也没管掉落在地上的官服,穿着雪白的里衣一头栽到?在床上。
先前所有的从容和?淡漠全都被那扇房门关在外面,冷汗刷的一下全都跑了出来?。
他躬着身子抱着小?腹蜷缩成很小?的一团躺在床上,那股来?自灵魂的疼痛叫他生不顺死不能。
他没有受伤,但他又受了伤。
手?掌覆着的位置,曾经有几个指甲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