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舍不得;扔了,更怕被别人捡去却不珍惜。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本命佩剑,与自身骨肉无异。无奈之下,他只好偷偷将竹居送回原本师门,想着只要有空就去看看它,但一直没没有机会去履行诺言,最后还死于它“手中”。
林易却不知何时将它留到了身边。
林易定定看了竹居半晌,四周只能感受到竹亭和隔壁沧笙踏歌的灵识,竹居仿佛“死”了般寂静。
修仙之人佩剑,多半都会修有自主灵识,便是能感应到与主人相关,若是主人陨落,大多佩剑会去寻它主,只有少数佩剑可能会封闭自己的灵识,变得与普通器物毫无差别。
林易曾问过师傅,竹居的灵识什么时候再度苏醒,师傅回答道,等它自己想开后。
林易默然,他不知道一个弑主后的剑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自己想开,哪怕是以性情冷漠著称的竹亭,在不经意间划伤主人的手后,都会生自己闷气生到把自己关在剑鞘里三天不出鞘。
其实止步不前的不止竹居,林易的修为与其说没有精进,更不如说是在缓缓退步,以前能和池浔五五开的胜率,如今若是池浔全力以赴,他恐怕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池浔已今非昔比,但他却始终停留在裴羽枢离开的那天,如此一来,不知何时才能替裴羽枢报被哄骗之仇。而师兄和师傅都不太支持他在这种状态中继续修炼下去,唯恐他继裴羽枢之后再度走火入魔。
近日里,李潭频频给他一种裴羽枢再世的既视感,尤其是先前在林中偶然瞥见的破阵方式,那种方法裴羽枢只传了哥舒瑜一人,但其熟练程度跟始祖必然有着天差地别。可若他真是裴羽枢夺舍而生,那竹亭不应认不出来人才对,也不该……刻意瞒着他。
毫无动静的竹居让林易本就觉着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更加不着边际,他仿佛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人一般,在不断找借口麻痹自己,从而去掩盖自己种下的那些无法挽回的苦果。
整天黏在他屁股后面的师弟,已经不在了。
师兄,你与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
可这一声好,已无人应承。
感到手臂有些发麻,林易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为避免惊醒裴羽枢,动作磕磕绊绊,好不利索。
说实在的,他对这个小师弟一直有着一丝愧疚感,一个小孩子经历这种事情,肯定会在心里留下阴影,尤其是……遇见池浔。
林易脸色阴沉不定,方才他原路回到小木屋,池浔果真还在那里,悠哉悠哉的样子仿佛是早预料到他会回去一般。
两人见面,自然是少不了言语上的冲突,若不是池浔有意躲闪,恐怕他俩早就从言语上升到了肢体方面,池浔更是有意无意说着一些奇怪的话语,让他一时间摸不准他到底所言何意。
“你失去的,我会拿回来。”
这句话在他的记忆里尤为深刻,因为这种似是情人见甜言蜜语的宣誓,由池浔向他说来,实属怪异不堪。
哪怕是再回想起来也……着实让人不适!
林易迫切的想把池浔的身影从脑海里赶出去,精神污染,不过如此。
“客官,水桶给您放这儿了!”小二吊儿郎当的撞开门,拖着沉重水桶摆在了外堂,门被“哐”的撞开,又“啪”的甩在墙上,最后“当”的一声闷响,合上了,其中夹杂着水桶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刺啦”声。
“唔……”裴羽枢松开握着林易的手,翻了个身,却在下一秒再度惊醒,猛的睁开眼,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有我在,别怕。”林易被小二的粗心弄得无话可说,见他受惊,便安抚道。
裴羽枢睡的迷迷糊糊,梦中隐约见到他身着红袍,师兄在身边牵着他,两人一道步入不远处大红灯笼高挂的喜堂,裴子桓和颜子疏双双坐在高堂处,笑眯眯看着他们,迷你版哥舒瑜和哥舒瑾穿着花童的小布兜,正从花篮里一把一把往出撒雪境特有的花儿。
正当他们两个在媒婆的引导下准备三拜时,不知打哪梗叉进来一个池浔,池浔拽起林易就跑,裴羽枢手滑没有拽住林易,便赶忙追了出去,没想到一出门,原本喜庆的小院变了样子,火海蔓延而来,夫人被钉在树上,血液随着她的挣扎流淌而下,却在半途中被火焰烤的干涸在树干,暗红色血迹与被烧焦的树皮融为一体,难以区分。
裴羽枢楞楞的转头看着林易,他不知道自己怕的是梦中最后的场景,还是……池浔抢亲。
难不成池浔如此对待自己,是为了抢到林易?
裴羽枢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