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霍驰的愤怒,他只是有些伤心。
“你们别打了,发生这样的事,都不是大家愿意的,秦姑娘有难处,我们也有,我们回来,是因为秦姑娘把一样重要物件交托给了我们。”
霍驰的剑缠在惊香上,穆怀春剑锋一转,将霍驰的剑压在墙上,不得动弹。
我道:“你们够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穆先生,是你,你好好想想吧!”
霍弛微微一顿,看看穆怀春,又看着我,忽然松开手。
“她不需要我。”
“如果她真的不需要你,又为何在多年前在婚宴当日把你抢走?如果你只是一个她不需要的人,这样做值得吗?”
霍驰看了我片刻,疏忽道:“本想招待骆小姐,可你一时女扮男装,一时挂在我楼阁屋檐上,不太方便,骆小姐近年来还好吗?。”
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一切,不过是在装聋作哑。
“我人傻有傻福,没嫁给你也一样过得好,不过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几人折腾几番,只是打听一个物件的下落,现在秦姑娘答应把那物件转交给我们,能否请霍门主行个方便?”
霍弛的身子轻轻一颤,“是不是她爹的遗物?可那不是她爹的东西,而是她七叔留下的,真没想到,她宁愿把它交给外人,也不愿给我,她毕竟不信任我。”
他脸上似有酸楚与无奈,没有再说话。
午后,我们达成友好协议,出门去找秦幼,只要找到秦幼,霍驰就允许我们进去秦月阁。
穆怀春与邵爵各自往东南和西南方向去,而我与霍弛往正南追,他大概想拿我做筹码,以防穆邵二人闯回星魂阁。
霍弛与我并驾齐驱,“对不起,当年悔婚一事,我很歉意,多亏你的大度,才没有继续追究。”
“我其实一点也不大度,夺夫之恨啊,谁能忘得了,只不过你们毕竟相识在前,又两情相悦,我这个第三人,继续插足追究就可笑了。”
“我们并非两情相悦。”
“怎么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风风萧萧兮,金叶飘风,霍驰回忆起往事。
在老一辈的江湖中,秦家总出英豪。
秦家家中有六子,秦家人取名霸气简单,从一到六取了个遍,秦幼的爹是秦老大,在江湖中颇有名望,只是在秦幼八岁那年,他赶赴大理,参与一起江湖乱战,被人用一个剑柄撞碎左肺,就此重病不起了。
眼见着多年过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死期将至,而秦家人因为骁勇好战,在江湖上死绝了,秦老大便将女儿秦幼托付给了一个男人,这个人便是瑾皇。
瑾皇是何许人也?此人名不见撰文,只是个简单的江湖游侠,秦老大已死,不知他当年怎样与此人相识,又昏头昏脑的把女儿托付给了他。
秦幼叫他七叔,但瑾皇成为了她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男人,在她年幼时如此,往后也是。
虽说瑾皇成了秦幼的七叔,但她却总想着嫁他,在霍驰没出现之前,这个故事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六年前的开春,春寒料峭,河头渡口挺渡,没有人。
河面的硬冰依旧,如白玉覆着河水,却在此时,湖上一条孤舟上垂下一把利剑,将船头的冰一路斩裂。年仅十七岁的霍驰路过此地,正努力的让船往河头的渡口靠近。
那一年他才刚刚接手星魂阁,老爹死的快了点,丢下一屁股烂事,年少本来就气旺,加上他眼下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事务要处理,急着赶回星魂阁,便对挡路的河冰没有好气,气呼呼。
遇到一片较厚的冰,他举剑用力向下一插,冰面突然裂开了,裂缝不可救药的向前方蔓延,冰面的远处真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在冰面上行走,那裂缝一下子蔓延到那人脚下,刚巧那人又划了一跤,摔倒了,冰面猛然裂开,在她身下变成一个窟窿,她掉下去了。
那是霍弛与秦幼第一次相见,场面十分狼狈,秦幼趴在船头,嘴唇已经彻底冻紫了。
驱船上前搭救的霍驰应该怜香惜玉的问一句:姑娘没冻坏吧?可他非但没有,还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往后踉跄。
秦幼气鼓鼓的,想骂人,可她又把话咽下去。她被拉上船,便独自坐在一旁,仰头瞪着他。
她的眼神,比寒冬还要冷,那眼神应该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明明是个不可爱的人,却在另一个不可爱的人心头扎了根。
霍驰听见渡头上有人道:“我让你别走冰面,你偏要,还好得了好心人相救。”霍驰头朝外一看,竟是瑾皇,二人早已相识,自是十分高兴。
那时候,秦幼与瑾皇正打算北上,霍驰见一路可以通行,便招呼瑾皇上船一聚。
穿上的青炉里煮着姜茶,融了一屋的冷气。
霍弛将手肘压在窗沿上,有一句没一句答应着瑾皇,眼神不时飘到秦幼身上。
他假装心不在焉的,淡淡道:“那是谁?”
“是秦云的女儿。”
明明是个如雷贯耳的江湖名人,他却不走心的恩了一声,道:“你要是带着费尽,不如把她送给我,我收到星魂阁里做小弟子,不会亏待她的。”
瑾皇显然是个有理智的人,他当下拒绝了这个滑头的想法,理由是:你们是两个性子相反的人,走在一起,八成要两败俱伤。
到了目的地,霍弛将两人送上岸,又出于热心肠,为两人配备了白马。
瑾皇坐在马上,冲他抱拳道谢,霍弛却心不在焉的盯着坐在马后的姑娘。
她的嘴巴已经红润了起来,圆鼓鼓的,真的像颗熟透的果子,她的眼睛又像刀一样,真厉害,也可爱。
秦幼注意到她的目光,嘴里无声的喃喃着一句什么。
霍驰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回到船上,才恍然大悟,她说的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