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帮你治毒,才跟着你到了淮南的,你别不识好歹!”
他把她看做仇人,她不但不在乎,还带着满心的谢意,简直让人生气。
在那之后,她日日翻墙进来,赶也赶不走,舒云索性视而不见,即便她在眼皮子底下转悠,他也不理会。有一日唐千寻拿着鸡毛掸子清扫屋檐上的灰,那灰洒了舒云满头,她又用鸡毛掸子来掸舒云的头,他气呼呼的道:“你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杀手。”
“我是个姑娘,然后才是杀手。”她说。
包子铺忙起来的时候,她也无暇再来,舒云会自己撑着剑柄,走过包子铺,如果第一眼没看见她,就忍不住四下张望,可一旦看见了她又很是不屑,把头别向另一边。
他不知道自己恨不恨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恨她,但是有那么一天,唐千寻失踪了,包子铺的人说她走了,没有留下什么话。
舒云回了一趟龙城,打听了八仙门的近况,又打听了被人掠走的万蛇谷夫人,听说,她已经被谷主找到了。他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不知不觉走向万蛇谷,却在看见谷中灯火的一刹那站住了,他没有去找她。
本以为从此后二人两不相见,谁想在一个春雨绵延的清晨,满地飞花乱洒,就在舒云打算离开龙城的时候,唐千寻出现在了街角,她终究是做回了谷主夫人,衣衫精简,面容娇艳。
她所谓的逃脱现实的美梦,只发生了一瞬间,而那短暂的一瞬间的代价却可能是他的生命。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的一条烂命只成全了你一时的梦,那我太不值得。”
他又说:“你跟我回淮南。”当天,她又被他掳走了。
她跟在他身后,道:“你不用这样的,我答应帮你就一定言而有信。”
他垂下头,声音在风里浑浊不清晰,“嗯,我也会帮你自由。”
我想彼时彼刻彼人彼月,任凭任何女子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尘心浮动,不知情从何起,大概只因一颗被眼神煽动的微尘。
故事说到这里,卫小川点中了巨大的漏洞,“这绝对是你编的,他们两个之间说的话,种种暧昧不明,你怎么会知道?莫非你在旁观?”
窗外的雪下的悲凉,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因为其实我的讲诉真假参半。
故事的发展的确与隋荷告诉我的无二,只是舒云对唐千寻的这片萌动的心境,全是我捏造的,事实是,舒云从未为懵懂的感觉追随过唐千寻,他重回龙城只是为了自己,他把唐千寻抓走,其实与赐予自由无关,他将她掳走时只说:“你必须把我救下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他这点怨恨,倒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但是现在,这个故事毕竟是由我来口述,谁管它现实与虚构,我怎么开心我就怎么讲。
他们听着兴起,问我后来呢,我想了想,还是没讲下去,“这故事有点长啊,今天讲累了,明天继续。”
翌日,卫小川一早就在楼下邀了一锅子牛头汤,准备再续昨夜被故事冷却的热闹,但我答应了隋荷今时再去拜访,这一回是要专程与舒云聊几句。
我推辞了卫小川的相约,系紧了小袄,赶着去见舒云。
这一回再到那小院中,便看见隋荷坐在门前,像是一直在等我,她坐的太久了,匆忙起身时竟晕晕乎乎的,我连忙将她扶住。
“该说的能说的,我也已经与你说了,现在舒云不知怎么着,说什都要动身去万蛇谷,我、我真的不想他去,就劳烦你劝劝他,告诉他唐千寻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冷笑道:“怎么?这算是报应吗?”
她微微一愣,垂下头,“我不过是真情,何罪之有,既是无罪何来报应。”
我失望的摇了摇头,“可惜我琴棋书画,唯不会作画,不然就该把你主子在牢笼里的悲惨模样给拓下来,让你挂在墙上,好睹一睹,想想你何以活的这样自在。”
“可是,当年是她自己说要去找红莲舍利救舒云的,又不是我们逼着他,我也曾说过要陪她前去,是她拒绝了,让我留下来的,她也说过,若她不回来,我就代为照顾舒云,我如今做的又有什么不对?”
真没想到哇,一个这样的姑娘,看上去光鲜亮丽,却满门心思为自己找后路,想把唐千寻藏在自己身后。
我气不过,挥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太用力,手心火辣辣的,“你这是鹊占鸠巢,无耻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