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没有……”西风急得直哭。
洛金玉正要再劝,沈无疾正要再骂,院里传来明庐的声音:“你怎么一回来就闹啊?你不在这段时候,家里都清净。”
沈无疾见明庐扶着爹走过来,仍当他俩外人,不愿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自家人,便冷着脸对西风道:“自个儿去柴房面壁,清醒清醒。”
洛金玉还要劝,沈无疾堵住他的话,道,“谁帮他说话,他就别面壁了,直接滚蛋。”
“……”
洛金玉见他在气头上,知他脾性,尤其在众人面前更是不愿往回收话的,便只好暂且按捺,待稍后私下里再劝。
待西风哭哭啼啼地走了,沈无疾瞬间变了一张脸,笑着问好:“爹与哥哥近日可好?”
“我本来还好,可爹不好,整日里唉声叹气,逮着我骂,我喝口水都是错的,害得我也不好了。”明庐道。
明先生瞪大儿一眼,看向小儿,心中百感交集,半晌,摇着头道:“你可糊涂,干出那些事来……该罚。子石做得好,还罚轻了!”
“嗐,您说得对,这不,咱家就老老实实挨罚了吗。”沈无疾笑道。
明先生又训斥了他两句,见他笑吟吟的孝顺样儿不反驳,便训不下去了,道:“唉,日后可千万别再犯了。”
沈无疾笑着点头,他说什么都应。
明先生也没别的能说了,见他实打实的瘦了一圈,心里也是疼的,忙拉着他往屋里走。凡事都可稍后再说,先吃饱了饭。
沈无疾正走着,又停下脚步,看与洛金玉说话的来福。
来福道:“那小的先回去了。”
他与西风一样为沈无疾鸣不平,觉得洛金玉不近人情,却到底他比西风年岁大,更懂人情世故些,因此虽心里不满,不像以往那么亲近,可面上对待洛金玉,尤其是当着沈无疾的面对待洛金玉,他还是很谨慎的。
洛金玉正要留他,听见沈无疾问:“对了,不是说来福也遣散了吗?”
“是,但来福这几日帮着忙前忙后,出了大力。这院子的房介还是他托人介绍的。”洛金玉说着,看向来福,道,“怎好叫你就这么走了,留下一起吃饭吧。”
“规矩不能废,小的怎敢同桌。”来福笑着道。
“叫你留下就留下,什么规矩。规矩就是你如今不是咱家家里的下人,是个来热心帮忙的街坊,咱家不表示谢意,那才叫没规矩。”沈无疾道,“别多说了,跟上来。”
来福想了想,却之不恭,便跟了上去。
西风跪在柴房里,对着墙,低着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捎带着饭菜的香气儿。
他想了想,来福这时候大约回家去了,便以为是洛金玉,仍赌着一口气,在那不动。
“怎么着,连咱家一起记恨了?”
西风一怔,忙回头去看,见沈无疾端着一碗堆满的饭菜进来。
“干爹!”西风委屈叫道。
沈无疾朝他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将碗递给他:“吃吧。”
西风犹豫一下,接过碗,期期艾艾地看他。
“看什么看?坐着吃吧。”沈无疾自个儿先席地而坐,白他一眼,“也别装,你肯定偷着换腿了,腿没麻。”
“……”西风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干爹慧眼如炬,儿子什么小心思都逃不过干爹法眼。”
“都是咱家玩儿剩下的,你这就叫班门弄斧。”沈无疾埋汰他,“别说了,吃吧,凉了。”
西风见他态度,放了心,用力点头,与他对面坐着,埋头吃饭。
沈无疾看着他吃饭,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长叹一声气。
西风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干爹。
“继续吃你的。”沈无疾说。
他继续吃。
沈无疾又叹了一声气:“你啊,打小跟着咱家,好的也学,坏的也学,咱家骂你就跟骂自个儿似的。”
西风:“……”
他低着头,继续吃饭,眼却悄悄地又酸了。
“你是不是觉得,金玉他不该那么判咱家?”沈无疾问。
西风握着筷子的手指略一用力,低着头道:“皇上让干娘审案,儿子觉得,必然是想对干爹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你别管皇上怎么想,”沈无疾道,“你只说,你觉得咱家错没错,该不该罚。”
西风饭也不吃了,沉默许久,道:“您是儿子干爹,是亲人,您永远不会错,就算实在错了,儿子也绝不会说您的不是。”
“是啊,你是这么想的,若换了咱家,大约也是这么想。大约,其他人大多都这么想。”沈无疾轻叹道,“可如此,咱们就是对的,金玉他就是错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