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齐谦的家人一再来信,劝他返程,也是怕他在京城故了,到时尸骨难以还乡,落叶无法归根。
齐谦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启程回去了。
只不过,临走前,他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也是一个心结,缠绕了他大半生的心结。
——正是多年前西郊别院之惨剧。
洛金玉自当初从梅镇归来,放下了为母亲寻死而复生之法的荒谬执念,人开朗许多,逐渐恢复了与他人的来往。其中,他尤为感念齐老师恩,有事无事、逢年过节,总要去拜访齐老。
齐老亦是最疼爱这学生,起初因他和沈无疾的婚事生气,可后来见他那般诚意,又生米煮成了熟饭,只能认了。
如今,洛金玉知道了齐老之牵挂心愿,自然无有不帮其圆的道理,便特意在休沐之日陪着齐老来了。
此处多年少有人行,路早不成路,长满了草,堆满了碎石子儿。
齐老怕马车惊扰了此地亡魂,因此早早就下了车,徒步朝着别院走去。
年纪大了,走了几百步,就需歇一歇。
洛金玉扶着他,寻了一片树荫坐下,两人就这么望着不远处的别院废墟,说起话来。
“喻怀良那老家伙,”齐老嫌弃道,“叫他一起来,他走不动!依我看,哪儿是走不动,是不敢来。”
洛金玉笑了笑,没接这话。
关系亲密的长辈相互“埋汰”,也不过是斗斗嘴,他一个做晚辈的贸然跟着说,就是无礼了。
齐老埋怨完喻阁老,又看向洛金玉,叹了一番气,问道:“子石,你近来在礼部就职,可还顺利?”
洛金玉点头:“一切尚好。”
“想不好也难,”齐老耿直道,“满朝上下都知道沈无疾难缠,谁敢为难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洛金玉也并不尴尬,尊敬道:“先生多虑,学生与他有言在先,一切公事公办,绝不徇私。”
“唉,他说你就信?”齐老恨铁不成钢,朝着他手上拍了一巴掌,“就欺负你是个愣头青!好骗!”
洛金玉:“…………”
行吧,如今齐老虽然谅解了他,可“代价”是这老人家将所有的不满都转移到了“罪魁祸首”的沈无疾头上。
沈无疾倒也看得通透,背地里对洛金玉哼哼:“别以为咱家不知道,那小老头子,当着面倒是不敢说咱家什么,背地里不定对你怎么说咱家坏话呢!”
洛金玉又不敢承认,又不能说谎,只得每次拜见完齐老,回家就艰难哄人,颇有种自个儿与沈无疾活在“孔雀东南飞”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