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那夜在瓦子街,明庐莫名其妙地强吻了他,还说出了那样荒唐的暗示……何方舟自然没有答应他,可也没有就此与他生分。
当时何方舟借口有事,匆匆地回了东厂,明庐看出他的窘迫慌张,也没跟来。
第二日大清早,明庐却又登门东厂,再恳切不过地向何方舟道歉,说前夜里是一时冲动,冒犯了他,实在该死。
明庐究竟是沈无疾刚认回来的亲哥哥——虽然这亲弟弟好像不太想认这门亲的样子——又究竟是洛金玉亲近的师哥,还在养怡署一事上帮助颇多,更是武林盟主,若能通过他与江湖几大门派取得和平共识,对东厂而言,对朝廷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因此,于公于私,何方舟都不好将他拒之门外,只能听他说。
好在明庐着实也是诚恳得很,人生来讨喜,何方舟听他说完,念他生性风流不羁,浪荡惯了的,正要说一句“算了,当无事发生”,却听得明庐话锋一转,道:“不过,却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
何方舟:“……”
他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明庐。
明庐坦率地迎着他的目光,笑着道:“怎么?不信?”
何方舟自然不信。
明庐道:“若非是为了一个‘情’字使然,我又怎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来?我难道在你心中,那样随便?”
何方舟一时竟无话可说,想来想去,正要借口事遁,就见明庐起身道:“今儿没别的事,我不耽误你的工夫了,我先告辞。”
何方舟如蒙大赦,忙也起身,正要送他,又听他道:“等你忙完了,我再来找你。你何时休息?”
何方舟:“……”
“怎么,你难道要与我从此生分?”明庐目光灼灼,望着他,很是自信道,“可我觉得,你并非对我无意。若你无意,待我必然比待那位展公公冷淡。怎么,我感受错了吗?”
何方舟有些受不了他这“咄咄逼人”的架势,避开他的目光,不敢直视,强作镇定道:“明盟主乃是无疾的兄长……”
“怎么还改口叫回明盟主了?”明庐笑出了声,忽然上前一步,侧头亲了亲何方舟的脸颊。
“明盟主你……”
“你不必自欺欺人。”明庐退后一步,手背在身后,道,“抱歉,又轻薄了你。你若不乐意,可以出手教训我,我绝不闪躲。可若你舍不得出手……”
何方舟再好的性情,也有些愠怒起来,忍耐着道:“你是沈公公的兄长,我亦有求于你,你明知我不会对你动手,又何必故意说这些话?”
“沈公公巴不得我挨打,谁打我,他都高兴,他只恨暂且寻不着理由亲自打我,这你比谁都清楚。”明庐笑道,“至于‘有求于我’,我难道是公报私仇之人?何况此事本就是我理亏。你大可放心。”
何方舟正要争辩,明庐问,“你究竟是真有那些个无谓的担忧,还是,顾虑你是个太监。”
何方舟一怔,半晌,低声道:“既然明兄还记得咱家的身份……”
“你的身份是提督东厂,又不是太监。”明庐理所当然地这么说着,又笑了起来,逗趣道,“寻常人可能是高攀不起你,可我好歹是武林盟主,好像还是能斗胆配得上你,算不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步步紧逼,何方舟有些措手不及,道:“咱家不是这个意思,倒是……”
何方舟暗道:若叫别人知晓了此事,谁不要说一声,倒是我何方舟成了那个癞蛤|蟆。
“那你是什么意思?”明庐问,“沈无疾和我师弟不就挺好的吗?”
何方舟险些要被他绕进去,沉默片刻,道:“可咱家与明兄你,又何必与他二人相比。咱家不是沈公公,你也不是洛公子。”
“正是,我不是洛金玉,你不是沈无疾。”明庐直盯盯地看着他,如猎鹰看着一只再肥美不过的兔子,眼神中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笑着道,“所以我们不会绕他俩那种圈子。”
然后,明庐就朝着何方舟发起了猛烈的追求攻势。
何方舟本也对他有好感,又从未遇到过这等事情……一来二去的,回回都推却不掉,就有点儿稀里糊涂地任明庐“摆布”了,每天老实告诉他,自己什么时候有空,然后明庐就会在那个时候出现,等着接他去到处约会。
何方舟知道自己该断然拒绝……可明庐这阵子又不强吻了,只是越发体贴温柔,只是尽心尽力地带他到处游玩轻松,甚至还屡次提出带耀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