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虚子沉吟许久,道:“先前为梅镇邪教一事,洛公子也曾问过老道灵狐山所在,老道虽与灵狐族有渊源,说不上毫无私心袒护,可当时涉及人命,也确实不敢说谎欺瞒。”
洛金玉道:“既如此,还是我……”
他话未说完,沈无疾已叫道:“那块东西咱家给扔了,你休想再来一遭!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也别想!”
洛金玉一怔:“你扔了……扔去哪了?你——唉,那……”
“别你啊我的,这个那个,”沈无疾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肯退让,梗着脖子道,“有本事,你先杀了咱家,否则你休想再沾那邪物的边儿!”
见沈无疾此刻是真动了气坚持,洛金玉亦无可奈何,正想再宽慰劝说,真虚子在旁圆场道:“洛公子今生乃是凡人,没有修道根基,总贸然离魂,说起来委实也不太妥当,不仅对身子不好,半途也容易如之前那样,遭胡璃之类所劫。沈公公所想也是不无道理。”
沈无疾冷冷地哼了一声,高抬贵眼,可算给了个这真虚子一个好脸色。
真虚子继续道:“还是老道回师门一趟,说清事情吧。”
事不宜迟,沈无疾行事雷厉风行,立刻叫人去旁辟了一间净室给真虚子盘坐离魂。
待安顿好真虚子那,沈无疾回去洛金玉屋子,下意识露出讨好笑意,正要嘘寒问暖,忽又变了神色,收敛笑意,别别扭扭地偷看洛金玉,自个儿则站在门口,远离着床,不过去。
洛金玉见他这闹脾气的样子,不由得叹息一声,道:“你若不过来,那就我过去。”
说着,洛金玉作势要掀被子。
沈无疾急忙道:“你做什么?别乱动!”
洛金玉本也只是逗他,知道自个儿此刻体虚,并不执意起身添麻烦。
沈无疾见他坐稳回去,方才松了口气,又哼笑一声,很是阴阳怪气地道:“说什么‘你若不过来,那就我过去’……你过来做什么?这儿此刻也没外人,还显威风给谁看呢?嗐,你可威风了,叫咱家往东,咱家不敢往西,叫咱家杀鸡,咱家不敢撵狗……”
洛金玉哭笑不得,问:“那你过不过来?”
“不过去。”沈无疾一面硬气说道,一面情不自禁地迈腿往床边靠拢两步,又停下,继续阴阳怪气的神色偷看。
“无疾,我知你担心我,方才那样急躁,”洛金玉看着他,认真道,“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为我担忧受惊,是你我之间的事,我自会向你致歉道谢。而此事确实与真观主无关,你若客气请他帮忙无妨,可我刚醒来,就听见你对他说的那些恐吓威胁之辞……以你性情,恐还是上门去大闹过浮云观吧?”
是闹了,不仅闹了,还把浮云观上下老道士小道士连带前前后后收养的猫啊狗的都给圈禁了,就差真一把火把那烧了。
沈无疾却如何肯承认,哼哼唧唧地小声否认。
倒也没好意思大声否认。
哼唧几声,沈无疾又道:“你如今是什么意思?竟还要与我‘致歉道谢’……你这是将咱家当外人?还是要与咱家生分?”
“就是夫妻之间,也得有礼,你怎说到生分上去了?”洛金玉耐心道,“还是说回观主身上,不说他年长我们许多,就说他屡次相助,你也不该对他那样态度。不仅是对他,你平日行事,也不可动辄就口出狂言,要胡乱杀这个,胡乱杀那个。我知你许多时候只是虚张声势,也知你实则与外界传言绝不一样,可旁人与你不熟,或许在他们看来,你说的就是真心话,你就是如外界传言那般,与曹国忠一般歹毒狠厉。”
说到这,沈无疾知他是为自己好,气也消了许多,又往床边挪了几步,悻悻然道:“这事儿我们早就议过了,咱家干好事儿行,也得偷着干,面上就得是条恶犬,否则服不了众,皇上也不会信我。”
洛金玉道:“何公公……”
沈无疾抢白:“嗐,你说何方舟,他也就是运气好,靠咱家和展清水这些人给他撑着腰,否则就他那性子,能坐稳东厂?可滚他的蛋去吧,也就绣个花。”
洛金玉:“……”是谁以前还说过,何方舟的性情稳妥,最适合如今整顿东厂,为东厂洗刷过往恐怖气息,好拉拢与各部距离?
唉,这人真是一时说一时的话。
两人又说几句,洛金玉可算是将沈无疾那被迫给真虚子赔礼的怨气给安抚散了,沈无疾也扭扭捏捏地坐回了床沿上。
洛金玉轻轻地抓住他搭在背面上的手,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注视着他,再认真不过道:“又叫你担心了。”
嗳,谁说洛金玉是书呆子?竟还会使美人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