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
他斟酌半晌,站起身来,垂眸仔细地整理衣袖衣摆,余光却一直观察着那柄仍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剑,暗自深深呼吸,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踩向这柄剑!
宋凌缓缓睁开眼睛,缓缓转头看过去。
“……”
洛金玉将那柄剑踩在地上,表面镇定无比,内心却充满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有此举动,想来想去,实在也觉得,只有沈无疾才干得出这事来……
可事到如今,若立刻收脚,似乎也不是很妥。
当真左右为难。
宋凌沉默地看了一阵,倒也没有恼怒,只是淡淡道:“你变了许多。”
洛金玉:“……”
宋凌话锋一转,又道:“先前匆忙,未与你细说。你此来梅镇,是为寻复活你母亲之法,我便告诉你,世间确有此法,且正在浮门之中。但他们视之为禁术,你很难窥得。但如今,我学到了,你想要吗?”
洛金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了,问:“我离京前做的那些噩梦,出现的许多幻觉幻听,是你所为?”
宋凌坦然道:“是。”
洛金玉想了想,又问:“那我母亲真正魂灵,如今在哪?”
不待宋凌回答,他追问道,“世间真有地府吗?”
宋凌答道:“没有地府,只有鬼界,鬼界与人间常说之地府亦非是一回事,鬼与精怪妖物、甚至于仙道,其实差别不大,亦是要靠修炼而成,并非人人死后都会成鬼。如你这样有前世与今生,亦是因你前世修过道,有机缘功夫。”
洛金玉皱起眉头:“依你所言,那我娘死后……”
宋凌垂眸,许久才道:“大多数凡人都只有一世,没有来生,亦不是鬼魂。他们死了,就是死了,在这六界之中再不存在,与花草树木之死并无二样。人间宗教教人修来生,其实有所谬误,他们的宗法其实并非真正修炼之门,修的只是此生罢了。不过于人而言,大多都只有此生,因此能完善此生,已是没有遗憾了。”
洛金玉听完,问:“那你所说浮门复活禁术,又要如何复活我母亲?”
宋凌犹豫一下,斟酌着,正要开口,忽然眉目凌厉,瞬间起身,一手拉开洛金玉,另一只手将地上的剑纳入掌中,握紧了,叱喝道:“谁!”
只见从山洞外慢步走进来一个白衣书生,对着宋凌与洛金玉微微一笑,颔首行礼。
“胡璃?”宋凌皱眉,“你怎么寻到此处的?我父亲让你来的?他们找去灵狐山了?”
这白衣书生正是胡璃,他笑着温和道:“族长尚且不知你又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你来了这。”
宋凌忽觉不对劲:“那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这个呀。”胡璃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颗小毛球来,提着毛球上系着的红绳子晃了晃,笑得很是天真烂漫的模样。
洛金玉一时并不知这毛球是什么,但他看见了宋凌的神色在瞬间就变了。
震惊、疑惑、茫然、恍然、大怒……
宋凌回头看了看洛金玉,立刻又转回去瞪着胡璃,失声质问:“我心头毛发怎么在你那!”
“哦,其实不在我这。”胡璃笑着解释,“我代我的妖兽保管的。”
说着,他用两条手指圈成一个哨子模样,凑在嘴边吹了吹。
一阵风卷落叶从洞外进来,几乎是同时,一个模样丑陋、浑身是凹凸不平的鳞甲,且流着暗绿色脓液的怪物停在了胡璃脚边。
“离我远点,脏死了。”胡璃嫌弃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又抬眼看向一脸不可思议的宋凌,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再度提起那颗毛球球晃了晃,声音轻柔无比地说,“少族长,你找了这么多年的定情信物与定情之人,今日都找到了,开心吗?”
宋凌还未回过神来,甚至听不进去外界的声音,他只死死盯着那颗毛球与地上的妖兽。
那妖兽他认不出来,可他自己的心头毛发,他绝不会认错。
还是洛金玉先忍不下去了,斥道:“胡璃你所为实在是无耻!”
“我无耻?”胡璃冷笑道,“是我无耻,还是宋千里无耻?”
“宋千里害你母子,你就该去寻他的仇,与旁人何干?”洛金玉道。
“放心,待我办完这边的事,宋千里自然也跑不掉。”胡璃说完,看向宋凌,“宋凌,把复生秘术给我。”
洛金玉一怔。
宋凌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他本就受了重伤,还未全然调理好,又受此真相打击,脸色与嘴唇都苍白无比,没有半点血色,连眼睛中都不见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胡璃,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声音也嘶哑无比:“我与你何仇何怨?”
“去问你爹你娘,我没空与你废话。”胡璃冷冷道,“把复生秘术交给我,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我并没有多少耐心。”
宋凌还未说话,洛金玉已出言道:“我看你倒是比谁都有耐心,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大费周章谋划此局,除了要报复宋千里外,你还要利用宋凌偷出复生秘术……我娘之死果然与你有关!”
“我说过,你娘之死是你们人间因果意外,与我无关,你怎么纠缠不清的?”胡璃不耐烦道,“我是要利用宋凌偷复生秘术,可原本我的计划是让你死了逼他去偷,沈无疾搅局方才令我计划略有失误。不过好歹结局一样。宋凌,把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