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洛金玉并不太相信胡璃说的这些花里胡哨之言,也并不在意,因此不多问,只问自己想知道的:“我问过浮门诸位道长,他们说玄界如今并无官衙,我亦不过一介凡人,又要如何揭露灵狐族的事?”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世来历。”胡璃笑道,“浮门乃玄界大门,在它灵山之中,有一鼓静置百年,常人击之,并无声响,可你去击之,立有响应,声入云霄,瞬间传达至玄界各门各派。这本是用来防魔界入侵,用在那时传递消息、召集仙道们的。你去用此法召集诸位,灵狐族必然也要响应前来,届时,你就可在众人面前揭露了。虽无官衙管制,可从此也能叫他们脸面扫地,各处避离。”
洛金玉沉默片刻,道:“那你可知,我亦不会觉得你是无辜之人。”
“我知道。”胡璃笑笑,“在你心中,我必然是罪魁祸首。不过,倘若能拉灵狐族陪葬,能让宋千里给我娘陪葬,我心中畅快,也算不枉此生。”
洛金玉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又听胡璃道,“在丧母之悲这件事上,我与你没有二样。”
洛金玉一怔。
“你不要误会,你母亲的事绝对与我无关,甚至不如说,见你为你母亲难过的样子,我亦有‘物伤其类’之感。”胡璃道,“在你看来,我或许不择手段,乃丧尽天良之辈,可我自己是为母寻仇,就绝不会拿别人的母亲来做饵。”
他说得再恳切不过,洛金玉却忽然质问:“梅镇邪教一事中,难道死的没有别人的母亲?且母亲、父亲、儿女,皆是人命,难道会因男女老幼而分三六九等吗?”
胡璃:“……”
洛金玉一旦开口,就难以停下,他横眉冷道:“你根本就事非混淆,不知所谓!灵狐族族长有负你母,害你母郁郁亡故,你大可去向他寻仇。子为母寻仇乃天经地义,就连官府都向来会权衡缘由,从轻处理,因此这我并不说你。可你却为自家私事恩怨而牵连至无辜民众,扩大事态,你还有脸向我说‘物伤其类’?我与你算哪门子一类,你休得与我攀扯亲近。我若做出你这等不择手段、丧尽天良之事,我还何来脸面提及家慈?我母亲在天之灵,恐都后悔生育我这样的儿子!”
说着,洛金玉还急忙往后退了两步,离胡璃远一些,以示嫌恶。
胡璃:“……”
这胡璃自小身世奇特,经历颠簸,养成了阴狠无常的性情,凡所见之人之物,无不为他所利用之存在,他这百年来无情无爱,只凭一腔仇怨支撑,更在心中深藏遇神杀神的冲天戾气,哪能受得了人如此羞辱他。
可偏偏这人是洛金玉,胡璃不忍也得忍。
他计划这么多年,总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更何况,除了要利用洛金玉去揭露灵狐族外,他还有另一件要事……
因此胡璃想了想,并不与洛金玉动气,只是默念法诀,隐身了。
洛金玉还要斥责这人,却眼前一花,接着,面前便空荡荡的了。他不由愣了愣,四下看了看,实在找不到人,总不能自说自说,只得悻悻然住了口,转而思索起胡璃所说的那面鼓来。
嗐,又是鼓。
洛金玉:“……”
他忽然面上一红,暗道,怎么我竟还染上了那某人的口癖?嗐……不是,这……
唉。
……
洛金玉整顿心情,收敛神思,不过多久,可算是重回了浮门之中。
浮门上下皆超凡脱俗的修道之人,本也不和凡人那般重情欲诸物,说是关注洛金玉这番热闹,可其实说穿了也就那样。如今洛金玉已来过几次,与他们也没多话能说,也没新热闹能看,大家就没太管了。
因此洛金玉正好能够趁此机会,去寻胡璃所说的鼓。
虽然胡璃本意不纯,可一件事归一件事,就算灵狐族是被胡璃设计怂恿的,可他们也终究是做了那些事,若不解决,难保日后不会在人间重现另一个“梅镇”。
说来也怪,除了梦到些自己前世的记忆外,洛金玉其实并未恢复前世记忆,但他重回浮门,仍对此处留有天然熟悉之感,直觉隐约知道胡璃所说的那后山大鼓在何方。
他便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