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都已是正式夫妻,又兼之理亏心虚,洛金玉只得由着沈无疾撒了一阵欢。说起来,其实他自个儿倒也算不上是“勉为其难”,而是“正中下怀”——他与沈无疾分离这段不长不短的时日,也很是想念,既想念沈无疾,亦想念与沈无疾亲热的滋味感受。只是他于此事上仍然腼腆,又分离了一段时日,如今哪好意思主动说。
两人互相搂着亲吻了会儿,还是沈无疾先脱身道:“先吃些东西。”
洛金玉刚刚被他亲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如今尚且有些怔怔的,红着脸点头。
沈无疾见他这娇憨模样,一想到是自个儿方才令他如此,心中便得意得很,也不再非得要给这呆子添不自在,放下靴子让洛金玉自个儿穿,他则去门口叫人送来一盆热水,打湿棉帕,拧干了递过来:“那些混账,给你脸上涂了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你睡着时,咱家给你洗了洗,却也不知洗净了没,你再擦擦,也醒醒瞌睡。”
洛金玉点头,接过来擦脸。
他第一次涂脂抹粉,不记得还好,想起来这事就浑身不自在,埋着头使劲擦。
沈无疾看着他擦脸,又笑起来,伸手拦他:“嗐,这脸好像不是你的似的,使这大劲儿,都擦红了。咱家给你擦。”
洛金玉只好站着不动,清澈的双眼看着一脸认真给自己擦脸的沈无疾。
擦完脸,两人正吃着饭,外面小兵来报,说已打探清楚了宕子山浮云观,里面确有一观主名真虚子,听人形容,与今儿白天那老道人似乎就是同一人。又说从此处出城去浮云观中不过小一个多时辰的车程,并不远。
沈无疾听完,让这小兵出去,对洛金玉温柔笑道:“你怎么想的?明儿要去浮云观一探究竟吗?”
洛金玉却有些讶异,问道:“你不再拦着我吗?”
“嗐,拦得住你吗?”沈无疾道,“好歹咱家陪着你去,比你自个儿偷偷跑了好。”他却不敢将曹御医那番话告诉洛金玉,更不敢承认自个儿被曹御医那话给吓着了。
洛金玉又羞愧起来,讪讪道:“抱歉。”
“又这样了,都说好了,不再提往事。”沈无疾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只一条,咱家既答应陪你一道了,你可不能再瞒着咱家胡来了,有什么,你就说,多个人,多个主意。”
洛金玉点点头,又担忧地问:“可你忽然离京,京中公务怎么办?你是不是私自离京?”
“你看你,人都傻了许多。”沈无疾嗔道,“咱家若是私自离京,还能调动佛朗机营?真当咱家只手遮天了?咱家此次来这,确实是为了你,可也不是没有公务。”
他说着,声音低了些,身子也凑近了些,道,“咱家是来查一桩大案的。”
洛金玉问:“什么大案?”
“京城及各地财库失窃案,以及邪神教蛊惑人心案。”沈无疾神色认真了些,道,“如今看来,这大概是同一伙人所为。”
他见洛金玉不解,继续说道,“你自然不知,这还是咱家近两年发现的端倪。近十多年来,各地偶会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要么是财库大门锁得好好的,却发现里面的钱银不翼而飞,要么是护送赈灾银或其他官银的队伍忽然在本来极熟的路线上迷路,接着,钱银亦是少去许多。不仅朝廷官府如此,一些商贾富贵大户同样这么失过财。只不过这些地方各自离得远,因此倒也没人联系起来,只当是偶例,循例上报京城罢了。
这些事都要经司礼监的手,咱家起初看了,以为是底下人监守自盗串了口供,可多看过几次不同地方的奏章,见其中细节前后竟十分相似,就起了疑心,叫东厂往下追查,查了大半年,查到此处附近,得知有些特殊标号的钱银曾从这流出去。
至于邪神教的事,想必不用咱家多说,你今日也亲眼见了,此地那些愚民们,恐怕都是信奉邪神的教众,他们信那所谓蛟仙,每年都至少要沉一童男一童女进江里去,其他的乌七八糟的事也不少。”
沈无疾道,“本来天高皇帝远,可作孽多了,竟叫他们撞上了京城中一位官员的家眷。那官员父母在老家生了急病,他妻子带着孩子回乡侍疾,途中经过此地歇脚。为防沿途官府奉承招待,他妻子在外低调,只带了两个仆人和一个丫鬟,和人说自个儿是商贾之家,回乡省亲的。这儿的人却因此欺她势单力薄,竟生抢了她的孩子去做当年的祭品,唯恐事发,杀了她与她的家奴。
那官员妻儿在途中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痛不欲生。佳王与他有些来往,向来是个多事的,看着不忍心,来求咱家调用东厂给查查此事。这一查,就顺藤摸瓜,不光是那官员的妻儿,这些年来,此处可还活祭了不少人,起初他们是抓些流浪乞儿,后来抓不到了,便打起了过路的外省人的主意。”
洛金玉听闻这些,不由得毛骨悚然。
又听得沈无疾继续道:“咱家将这事儿上呈皇上,皇上听了勃然大怒,说要彻查严查。恰好你也是来这,咱家就索性顺水推舟,向皇上请缨,亲自来调查。”
洛金玉皱眉问:“那你果真在当地官衙里大开杀戒?”
“是。”沈无疾见洛金玉神色一变,立刻道,“你先别急着骂咱家,听咱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