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洛金玉追着沈无疾回了中院,在偏房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屋里那人都不肯开,隔着门板,使尽了小性子,口口声声指责洛金玉不心疼他,闹到最后,就说索性不结那劳什子的亲了!
洛金玉本还耐心地左劝右劝,可劝了半天,那人越闹越起劲,还说起了不结亲,令石头也恼火起来。这块石头本就重礼,否则也不执着于急着定亲了,显然是将结亲一事看得郑重再郑重,神圣再神圣,可沈无疾张嘴就嚷嚷不结了,像是不拿这当回事儿,实在也叫洛金玉生气。
他气急了,也不好言好语地劝了,冷冷道:“你真这么想?”
沈无疾闹得起劲,尚且还没察觉到端倪,继续嚷嚷:“不是蒸的,还是煮的咧!”
洛金玉:“……”他道,“我再问一遍,你认真回答,你是否真这么想?”
“对!就是!”沈无疾赌气道。
洛金玉道:“那好,别结了。”
沈无疾:“……”
屋里瞬间没了声音。
洛金玉冷淡道:“那你自己休息,我不打扰了。”
门瞬间被拉开了,沈无疾厉声道:“洛金玉你——”
洛金玉丝毫没有离开的样子,仍站在那,淡淡看着沈无疾,似是料准了他会开门。
沈无疾瞬间收敛戾色,与他对视一阵,又“呜”起来。
“你再不好好说话,我现在就走。”洛金玉在他“呜”第一声时,就这么说。
沈无疾:“……”
于是他也就“呜”了那一声,不敢“呜”第二声,委委屈屈抠着门框,小心翼翼瞥洛金玉,尚且又不甘心,嘀咕,“自古男儿皆薄幸……就仗着咱家没人撑腰,好欺负……”
洛金玉转身就走。
沈无疾急了,忙去拉着他就往怀中搂:“咱家薄幸,是咱家薄幸!咱家自己骂自己呢!你别走!”
本来也该是沈无疾受了委屈的事儿,洛金玉也是想要好好安慰他一番,可被沈无疾这一闹,有理的事也变成了无理,实在叫人啼笑皆非。洛金玉也是被他气得够呛,被他纠缠着,怒道:“你不是说不结了?那还拉拉扯扯做什么?松手!”
“咱家何时说过这话!”沈无疾顿时指天咒地道,“咱家就是死了也不会说这话!若咱家说了,就让咱家暴——”
“住口!”洛金玉虽不信这些个,却到底也避讳,急忙捂他嘴,心中焦急又无奈。这沈无疾实在是口无遮拦,冲动起来什么都说!
沈无疾顺势捉住他捂自己嘴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则牢牢圈住那细腰,把人禁锢在怀里,见人轻易逃脱不开,也似乎并没有使劲挣扎逃离的意图,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小媳妇似的,垂眉顺眼道:“咱家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生咱家的气。实在要气,也是气你那师哥,他将咱家打傻了。”
洛金玉:“………………”
和沈无疾说话,总在生气与冷不防就想笑之中徘徊。都这样了,竟还惦记着给师哥上个眼药,实在是……实在是小心眼。
“你别生气,”沈无疾见他一脸冷淡不言语,越发着急,贴着脸磨蹭,撒娇道,“咱家真知道错了,真的,比珍珠还真,比蒸年糕还真……”
洛金玉恍然间想起师哥刚刚说自个儿的那八个字: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到底洛金玉与某人大不一样,不是个爱与人置气的小心眼儿,缓了会儿,默然叹气,道:“你先松开我,好好说话。”
“也行,但你不能走,否则咱家不松手。”沈无疾这人是不能给半点好脸色,一旦给了,立刻顺杆子往上爬。
亏得洛金玉好脾性,应道:“好。”
沈无疾犹豫着,这才依依不舍松了手。
洛金玉站直了,蹙眉:“先给你涂药,话稍后再说。”
沈无疾忙点头,一面高声叫人打热水拿药箱来,一面将洛金玉往屋子里领。
下人们很快送来了热水和药箱,得到老爷眼神示意,也不殷勤给老爷涂药,立刻就消失了。
洛金玉:“……”
他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见沈无疾那疯狂赶人的眼色。
唉……
沈无疾将人赶走,极为虚伪地故作姿态道:“劳烦你帮咱家拿一下镜子,咱家自个儿涂药。”
“……”
洛金玉索性也装傻,给他拿来镜子,放到面前,看他接下来又要如何。
沈无疾又一次傻了眼,瞪着眼看看镜子,又扭头看负手立在一旁的洛金玉,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能说什么。
洛金玉一面在暗中斥责自己也是近墨者黑,竟无端和沈无疾学了坏,一面又忍不住故意道:“你不是说,自个儿涂药吗?镜子给你拿来了,还不涂?”
沈无疾:“……”
半晌,从沈无疾的喉咙眼儿里传来了“呜”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