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点头,想起另一件事,道:“这是你的屋,我还是回……”
“你且歇着吧!”沈无疾忙制止他起身,“咱家也不愿叫你睡这偏屋子,可你刚喘过来气儿,总之再歇歇,等过会儿,再好些,再回去也不迟,别一时急着起身,又冲撞了身子。何况,这被窝刚坐暖呢……咱家先让人去你屋里暖暖。”
这些日子天气渐暖,屋子里也没再烧炭了,其实也不冷,只是洛金玉刚刚那一病,叫沈无疾生怕一丝丝风冷伤了他。
洛金玉仍不扭捏,也确实觉得有些冷,听沈无疾这么说,又点点头。
两人再说了几句,沈无疾便说有些事要和何方舟谈,让洛金玉先自个儿歇会儿再用些饮食,便出了偏房,叫了下人细细叮嘱,一则请御医来,二则去备膳,三则叫何方舟来中院见他。
何方舟得人传报,便叫锦衣卫好生看守,他则从大门口去了中院,被引着进了正房,停在门口,不见沈无疾的人影,问:“沈公公?”
沈公公的声音从屋子深处传来:“咱家在这。”
何方舟循声进去,站在卧房门口,有些不解地望着正“美人横卧”在床上的沈无疾。
只见这位令人常常摸不着头脑的沈公公此时脱了靴,摘了帽,只着中衣躺在锦被里,侧眼瞥着何方舟,懒洋洋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自个儿找地儿坐。”
何方舟:“……”
饶是他,也一时琢磨不出沈无疾这出又是做什么。
换了是别人,譬如展清水,他倒能呸一句不正经,且还不怕呸错人,毕竟这样当真是不正经。
可他们这位沈公公吧,不正经也是看人的。
他大人心比天高,眼睛比心高,全黏在那位下凡神仙身上了。
给何方舟十个面子,他也不觉得沈公公乐意对自己不正经,恐这位沈公公只觉得是自己在占便宜。
如此想着,何方舟去旁边寻了个凳子坐下,微笑着问:“沈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给金玉暖暖被褥。”沈无疾轻描淡写道,“天暖了,烧炭又热,不烧又冷,汤婆子也没咱家好使。嗳,读书人,娇贵得很,难伺候,可又不能不伺候,咱家难得很。嗳,你这扔泥里也不在意的粗人不懂也自然。偶尔咱家也羡慕你们自由尊严,咱家以往也那样过的。不过呢,再想想,你们怪孤独的。”
说完了,沈无疾尚且意犹未尽,又见人居然不露出极度羡慕之色来附和恭维,心中很是不满,刻意追问,“你说是不是?”
“……”
何方舟稳如泰山,温煦的笑容不变,缓缓朝沈无疾拱了拱手。
是他不该问。
前日里展清水忽然跑到东厂来对着他大骂沈无疾时,他不该误会展清水只是随意寻了个莫名借口来东厂蹭饭吃并骚扰他的。
他如今知道了,展清水那时,委实只是一心一意想骂沈无疾而已。
嗳,罢了,沈无疾也没说错,展清水是挺孤独的,好歹自个儿还有耀宗这乖孩子呢。
再说起来,今儿咱家出门这么久,也不知耀宗在没在闹着要见人,有没有好好吃菜,可别又独自玩疯了,出一身汗不及时换衣裳,风一吹多容易病啊。
何方舟如此想道,眉目越发的柔和慈蔼。
见何方舟这纹风不动的样子,沈无疾心中不爽,暗自啐了句这何方舟忒不懂看人眼色,怪不得只能守着个傻子过活,还被另一个蠢货纠缠,活该!
“没心思与你说闲话。”沈无疾冷哼一声,转眼变了脸色,收起开屏的尾巴扇子,好似刚刚说了一通闲话的人是何方舟不是他,而他极为嫌弃不耐似的,冷冷道,“刚在门口没来得及和你多说。”
何方舟见他总算不说闲话了,便也收起养孩子的一片慈父心肠,点点头,认真道:“晋阳那边,我已遣了人去打听,可宋大人家眷如今都在名剑山庄,这山庄固若金汤,是江湖名门望族,如今的庄主也颇有威名,向来和朝廷泾渭分明,河水不犯井水,我们不好随意使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