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嗯。”
沈无疾踟蹰着走出去半步,又回头道:“你若夜里一个人怕黑……”
“不怕。”洛金玉截住他的话。
沈无疾叹息:“便别熄烛。”
“……”洛金玉尴尬道,“嗯。”
沈无疾又走出去半步,回头叮嘱:“刚见你屋里似乎没茶水了,等会儿咱家和他们说,夜里记得给你换茶水,你起夜时若去喝水,就得当心些,别烫着了。”
“……”洛金玉道,“多谢公公关怀,在下知道。”
沈无疾一时也不知还有什么好叮嘱的了,就站在那,欲语还休、含情脉脉地望着洛金玉,许久,道:“夜风凉,你别站那了,快回去。”
洛金玉担心再这样下去,可真是没完没了了,便赶忙借着这话,应了一声,退后一步,缓缓将门关上。
沈无疾:“……”
你可真是半点不舍得都没有吗洛金玉!
沈无疾瞬间变了脸色,气冲冲地去了偏屋里,关上门,重重地哼了一声。
无论前面如何,最后还是照着喜福的话说了……可洛金玉看起来多开心啊!半点不舍都没有!喜福这混账,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定就是洛金玉派去的细作!
沈无疾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喜福一通,暗道明日便去司礼监给这兔崽子好看!
隔日的司礼监里,大清早,喜福如往常一般勤恳老实地打扫着台阶,忽然听到声响,忙回身去行礼:“干爹。”
他干爹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喜福不知自己是祸是福,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沈无疾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从怀里摸出个锦盒扔给他:“接着。”
喜福手忙脚乱地接住锦盒,抱在怀里,茫然地看着干爹。
沈无疾冷笑着道:“也不知是哪个蠢货,给咱家送这女人的玩意儿,咱家留着没用,给你了。”又挑剔道,“钱氏也不知看上你哪儿了,鹌鹑似的,风能吹跑,雷能打倒,钱银也没几个……也罢,你毕竟是咱家的干儿子,她算咱家的儿媳,太寒酸了是丢咱家的脸,这东西,扔了也是扔了,就给她润润妆盒吧。”
“……”喜福大早上的被他一通说,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忙着道,“儿子替钱氏多谢干爹!”
沈无疾懒得再理他,抬脚上了台阶,朝屋里走。
喜福见他进去了,犹豫一下,好奇地打开了锦盒,顿时一惊。
毕竟是宫里当差的,又跟了司礼监大监们一段时日,喜福也算见过世面之人,他一眼便瞧出这盒中所盛的红玉手镯不是俗物,且不说那料子,便光是看这镯子的雕琢功力,也绝不会是市井街头花钱能买得到的东西。
沈无疾如开屏的孔雀一般迈进了司礼监的大屋子里。今日司礼监开例会,其他的大监们多数来得早,都在,见了他,纷纷与他打了招呼,寒暄几句,便继续先忙着各自手头的事儿去了。
沈无疾本是朝着自己的桌子过去,可走到半路,又换了个方向,朝着一旁的展清水走去:“展公公,早啊。”
展清水也似是昨日之事不曾发生似的,笑着起身应道:“沈公公,早。沈公公一早上的,红光满面啊,这是有什么大喜事要说?”
沈无疾矜持地笑了笑,道:“哪里,只是早上吃得多了些,油光满面罢了。”
展清水正要说些别的话头,就听得沈无疾道,“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咱家平时哪爱那时候吃东西呢,展公公你说,你那么早起来,吃得下什么嘛,你说是不是?”
“我——”展清水刚要说话,沈无疾便截断了他的话,满脸皆是做作出的无奈与苦恼,道:“可要不说读书人麻烦呢,也没他什么事儿,就不肯多歇会儿,非得起来了,拉着咱家陪他吃早膳。咱家说没这习惯吧,他话就可多了,一时《黄帝内经》,一时华佗扁鹊,糊弄得咱家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仿若咱家不吃这顿早膳,明儿就得上御医院躺着似的。”
展清水:“……”
他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他就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沈无疾,看那五彩斑斓的大扇子尾巴在自己面前挥来挥去,妖风阵阵。
另一旁的司礼监其他大监们也都听到了,倒比展清水更给沈公公面子,都走过来,在一旁陪着笑起哄。
“哎哟,大清早的,沈公公这是要让咱家活活酸死。”
“平日里说你爱眼红,你还和咱家急,这不,你是要酸死,咱家却是要甜死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咱家公差了几个月,一回来就要吃喜酒了?可真是回得早不如回得巧。”
……
沈无疾被同僚们簇拥在中央说着笑着,尾巴翘得更高了,抽空还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展清水,“哼”了一声。
展清水:“……”
他极其后悔自己接了沈无疾的话。
他就该一句话也不说的。
他甚至怀疑洛金玉无事献殷勤,是有阴谋。
真是世风日下,居然连洛金玉都有阴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有一个试图跑路的心虚洛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