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放机械僵硬别过头,指着庭院一角无奈道:“我是说她。”
“她?”文姻狐疑,侧头顺着慕放所指望去,庭院墙角正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如竹竿粗细的双腿像是生生扎进了地里,女子神色恐慌,低头拼命刨土,两双手已经被磨得鲜血直流。
这女子好像是在挖些什么。
此时,刘钦也循声回头朝墙边望去,女子几近疯狂的举动再次令他心如刀割,他轻叹一声走上前,低头俯视地上痴傻的女子,眼眶泛红,嘴唇微颤。
“小蝶,起来吧。”刘钦不忍心再看下去,俯身欲要扶她,岂料那位名唤小蝶的女子霍然而起,眼神涣散,只朝他痴痴傻笑。
廊内的慕放和文姻也注意到,小蝶姑娘满是泥垢的手上正捧着一个馒头,那馒头许是从地里挖出来的,裹着一层黑泥,黏糊糊脏兮兮的。
小蝶癫傻,见人就咯咯笑,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是瞥见廊上还站着两人,转头目光恰恰好好与文姻相接,满脸泥污的脸上五官顿时拧作一团,不像是哭,也不像是笑,看上去显得诡异又凄惨。
小蝶的注意力不久就从文姻身上移开了,她一路疯言疯语重复说着,“玉凝丸,嘿嘿,我找到玉凝丸了,叶郎你在哪里,叶郎……”
见她四处乱跑,刘钦内心惶恐不安,便急忙喊来小厮跟上去,免得出事。
“那姑娘是谁?”文姻穿过走廊,朝着刘钦问道,“方才她说的玉凝丸和叶郎又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着一连串的问题,还有迫切渴求真相的两双炽热的眼睛,刘钦长叹一口气,稍稍舒缓了神情娓娓答道:“刘蝶是我的闺女,她本是刘氏医代新的衣钵继承人,奈何三年前,叶氏独子叶长卿狠心负她,小蝶为留住叶氏的心,不顾人伦礼德制出了玉凝丸。”
“服下此药静躺半月便会怀孕,半月后,小蝶将消息传了出去,叶氏也算是大户人家,便接了小蝶过门。真相总有见光的那天,不久之后叶氏便察觉出了端倪,一纸休书将小蝶扫地出门,两家从此恩断义绝,自此,小蝶因伤心过度,变得疯疯癫癫。可谁知,那时她真的已经怀上了刘氏了骨肉……”刘钦如鲠在喉,一时流泪失了态,“她出事后,我为避免再滋生出祸端,便命人毁了这罔顾人伦的药物,但是刘氏医代祖训要求制药留根,玉凝丸只留下最后一枚作为样本,再无被旁人所触及。”
“再无被旁人所触及?”文姻颇为诧异,重复最后一句反问道,“刘郎中可否领在下一同去看看这最后一枚玉凝丸?”
“这……”刘钦面露难色。
“令爱虽痴,但却不愚,方才她拼命寻找玉凝丸,想必此药定是在这里的某处,如若郎中不肯带我们前去,慕某便只好自己动手了。”慕放正言厉色补充道。
刘钦瞳孔微缩,一直就觉得眼前人气宇不凡,再一看此人腰系九环的金钉玉带,手扶金银细平脱横刀,凛凛目光所及之处,皆令人心惊胆战,闻风丧胆。朝廷有一位号称“不败之将”的将军,年岁不大,但从军十年从未打过败仗,为左朝立下了累累战功。
想来,此人就是慕放。
刘钦眼前一黑,如今朝廷竟也涉入了此事,那刘氏一族岂非命不久矣。他噗通跪地,战战兢兢叩拜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慕将军恕罪。”
文姻走上前摆摆手示意他:“先带我们去找玉凝丸。”
“是。”刘钦脸色煞白,他无计可施,只好抬袖起身,毕恭毕敬屈腰带路。
长廊尽头就是药坊,文姻刚踏进门,一股浓烈的苦涩味直呛喉咙,她急促喘息时大口吸进了这里头的空气,烈性的刺激熏得文姻脑瓜子生疼,她下意识立刻用两指捏住鼻尖。
“这味儿怎么这么重啊。”文姻压着鼻音吐槽道,“是个人都得受不了吧。”
话刚说完,背后的目光犹如刀光剑影,寒气肃杀,锋芒逼人。
刘钦道:“药坊开设已有百年,一般人都忍不了它刺鼻的涩味,少侠不习惯也是情理之中,只要服下味清丸便可。”说罢,他从屉柜里拿出两枚药丸递给她。
文姻接过药丸服下一枚,扭头正欲将剩下的一枚转交给慕放,却发现他站在那儿依旧是面不改色,从容自若。
牛逼牛逼,是个狠人。
“慕将军体质果然……”刘钦见状刚想恭维几句,就被慕放打断,“废话不必多言,玉凝丸现在何处。”
气氛尴尬,刘钦窘迫地笑着点头,然后转身朝屋内西侧的博古架走去,只见他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精巧的榆木匣,不过匣子封口处却用了一把金锁给锁住了。
慕放双目微挑,怔了一会开口问:“此物便是玉凝丸?”
文姻翘首跂踵,此刻她心里有两个设想:如果匣子里玉凝丸尚在,那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该如何解释?相反如若玉凝丸已不在,那又会是谁将它不声不响带入文府,而且还掩其无备加害了文子姻?
少顷,刘钦从袖口掏出钥匙,将其插/入锁眼,只听见咔嚓一声,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