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是被人圈养在园中的娇花,她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塞北纳入大乾版图的绝世奇女子——长公主赵瑞禾。
被她那双散发着彻骨凉意的凤眸紧紧盯着,手下原本笑着吃茶的几个都霎时之间凝固了动作,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应该是不会有错的,如今荞英湖上本就声势浩大,不少人都在围观,而且那土财主也明明白白地说了是为长公主祝寿的,应该、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属下几个把事情都如实叙述给了长公主,包括这土财主包下的大大小小画舫共四十七艘,每艘挂有红绸,又聘请舞女琴师若干……他们一字一句说完,这才小心地问了一句,“殿下,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要不要我们把人叫来问上一问?”
然而这一回长公主却是轻轻敛了眸,神色淡淡,“罢了,不过是一出闹剧而已,听听就是,何必大费周章。好了,你们都暂且下去吧。”
底下几个属下都是面面相觑,但也没有一个敢违背长公主的命令,皆是恭敬地退下了,唯有长公主一人神色稍有恍惚,看着右侧墙面上挂着的那一副《锦鱼戏荷图》,彻底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殿中房门被再次敲响,长公主冷冷命令,“不要打扰本殿下。”
然而敲门声微顿了三秒,长公主却在这之后直接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她顿时皱了眉头,刚转了身要呵斥,却见一个披着狐裘的温润公子缓步走进了屋子,见到长公主看他,神色也不见丝毫紧张,反而是柔和笑了笑,“院子里风大,我就想着进来暖和暖和,倒是没有想到打扰到长公主殿下了。”
长公主眼中冷厉消融,看着虽然请罪、面色却丝毫未变的温和男子,反而是闪过了一丝无奈,到底是缓步走到了驸马的面前,为他重新将狐裘系地严实了一些,“驸马下次要找借口就多费心一些,不伦不类未免尴尬。”
驸马从狐裘之中伸出手来,反握住长公主的手,又冲她轻轻地笑了笑。
驸马向来最是温润又善解人意,从来不主动询问人家的私事,尽管他是面前这个绝顶优秀的女子名正言顺的丈夫,但依旧明确地严守着人与人之间最为舒适的距离,从不多问任何别人不想说的秘密。他来,只是因为知道长公主此刻的心情必然繁复,于是温柔地守在她的身边,随时为她排忧解难。
长公主看着这个一直安静地守候在她身边不知几个春秋的男人,终究是再没有掩藏心中的疲惫落寞。蔻丹轻轻地抚上驸马的脸,她到底是轻叹了一口气,“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是唯二知晓我真正生辰的人?”
驸马抱怨似得开口,“记得,没有做成第一,当时我还吃了好一阵醋呢。”
这就是驸马故意逗她的了,长公主眼中终于染上些许笑意,轻轻应了一声,“我一度以为你就要变成那唯一一个了,但现在看来,你还是那个唯二。”
驸马见她如此,眼中笑意反而是更加柔和了一些,轻轻吻了一下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眼中一片深情。
“甘之如饴”
“只是我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和解?——我们都知道彼此的脾气,谁也不会认输,谁也不会原谅,太后——那个女人死后,我只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相见,也不会和他有任何的联系,他做他的大乾之主,我当我潮州的长公主,可是如今,又算是什么?”
长公主的眼中露出几分自嘲,她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苦涩,神情也极为茫然,而这一回驸马也难得没有开口。
两人沉默之间,却听见了管家在屋外的敲门声,“长公主殿下,那个土财主又亲自给您送来了礼,您看,要不要收下?”管家的声音里也带着些迟疑,若是以前自然是不必多此一问,但长公主难得对驸马和小世子之外的人事产生兴趣,所以管家才来了一趟。
长公主微微一窒,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平稳冷淡,“拿进来吧。”
也有好奇的,更在管家的后面一起进来了。长公主见此也并没有刻意瞒着众人,然而打开匣子之后,那闪闪的金光险些都要把人给闪瞎了,旁边围观的人一边情不自禁地露出愕然的神色,嘴上却是口不对心地小声嘀咕,“要不然说是傻土财主呢,哪儿有人送礼直接送金砖的?”
到底还是跟了长公主多年的管家比较会察言观色,看了府上两位主子的神色,微微揣测着补了一句,“不看那些金条,这中间的三个金铸小人倒是十分有意思,好像……”管家顿了顿,露出几分欢喜惊叹,“好像是公主、驸马,以及小世子的样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