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靠近江南,比起京城它的温度要更高一些,如今不过将将三月,桃花就已经吐出了点点红蕊,被片片新叶点缀在其中显得无比娇柔美艳,周围刚刚归家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在地上跳来跳去,辛勤地寻找着合适的枯枝和草根,准备衔回去筑新窝。
这片巨大的荞英湖在整个潮州都极富盛名,上面漂亮的堤岸是佳人才子们最爱去的地方,千百年以来,在这片美如仙境的地方里不知道诞生了多少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见证了多少年轻爱侣的山盟海誓。
赵如徽这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然而等到了这潮州以后却一改来时的焦急紧迫,在这河岸旁边租下了一座画舫。日出日落,月升月降,赵如徽在这里一呆就是整整三天,很多的时候他都一个人负手站立在这画舫的船头,一站就是一整天。
纵然其他的暗卫不知道赵如徽为什么会是如此反常的模样,从年少就一直更在赵如徽身边的暗一却依稀有了些许的猜测——这里是潮州,是长公主在陛下登基之后被赏赐的封地。潮州富庶、乃是极尽繁华之地,按理说将这等重要的富饶之地赐为封地是极为荣耀的事情,然而在那之后,长公主再也没有出过潮州一步,赵如徽也再未提起过和潮州任何有关的事情。他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却简直就像是割舍了所有的血脉关系一般,自此在没有半点的来往。
暗一也不知道赵如徽究竟是为什么突然会想到暗中来这潮州,但他不敢轻易说话,就默默地蹲在这画舫的栏杆旁边。
夜晚的温度寒凉,眼看着都快要到了三更,赵如徽今天在河边发呆的时间尤其地长,暗一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劝他早些休息,然而他尚且在纠结,赵如徽却突然开了口,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感慨和怀念,“你既然是暗阁首领,知晓的应该也比其他人多一些,那么你可知道,当初皇宫之中的静怡公主?”
“静怡公主……?”暗一愣了愣,稍有惊愕,“这不是长公主殿下十多年前的封号吗?”
“那你可知为何后来长公主改了封号?”
“十六年前塞北的王欲求取我国公主,长公主当时才刚刚及笄,便自请去西北和亲,仅仅带着一支护送的军队,却在十年之后将整个塞北都纳入了大乾的版图,甚至将塞北王的项上人头献给先帝。当时举国震惊,先帝更是龙颜大悦,不但赐于了公主殿下长公主的名号,更是重新赐予了“鸿初”的封号,意为“大乾第一长公主”,自此长公主殿下的威名便再无人不知了!”暗一提起长公主当年壮迹之时还带着满满的感叹,尽管如今已经五六年过去,但只要是大乾子民,又有几个不对此感到心潮澎湃的呢!?
然而赵如徽听了他的话却是嘲讽一般地笑了笑,他的眸中微凉,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之后才轻轻开口,“你说的基本都对,唯有一点,当年静怡公主的封号是在阿姐自请和亲之后父皇才赐予的。”
一个因为要去和亲才勉强赐予了封号的公主……呵。
暗一尚且微愣,并没有明白他话中究竟有什么意思,赵如徽却再不提昔日往事,他只是微微抬眸撩了一眼高高挂在天空之上的月牙儿,冲着暗一淡淡吩咐了一句。
“让人连夜包下这里所有的画舫,再去将城中上好的红娟都买下来,挂在画舫之上,请一批歌姬琴师恭祝长公主殿下寿辰。你再将我从京城之中带过来的木匣子送进长公主府,务必确认送到长公主的手上。”
暗一满脸惊愕,“可长公主并不……”
“尽管按照孤说的去做就是了。”
第二日的时候,整个潮州都被这荞英湖上的美轮美奂的美景狠狠惊愕住了,那精致华丽的画舫在湖上摇曳,画舫中央舞动的美人在片片朦胧柔艳的红纱下若隐若现,整个湖面四周管弦丝竹声似袅袅仙音、不绝入耳!
整个潮州百姓,一时间都沉浸在这等一振千金的豪客手笔之下,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向着那荞英湖一溜烟儿地涌了过去。
事情闹得如此之大,长公主府自然是不可能连半点的消息都没有收到,然而这府中管事一打探,却都是满脸的嗤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财主,光有几个傻钱就想着讨好您,却连您真正的寿辰在什么时候都不知晓呢。”
来拜访的守城将领听到这个话题也是骤然笑了笑,“你别说,我今天来府上的时候还顺势看了看,那排场实在是不小!看起来就废了不少心思,按理来说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也不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旁边又有人不在意地摆手,“怕不是被人耍了,用假消息骗了吧,毕竟长公主过寿只习惯和驸马小聚一场。”
他们三三两两地小声说着话,脸上都带着些许的好笑的意味,然而没有想到原本在上首静坐品茶的长公主却是微微一顿,茶杯都没有碰到唇就重新被挪开了,一双好看的凤眸微抬,却是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她生的实在是惊艳,肌肤如玉、黛眉微勾,三分桃色汇成了她脸上淡淡娇红,点点朱砂描绘了她饱满双唇,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直直尖锐地勾到了人的心里。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她美丽的容颜,而是她身上那浑然天成的高贵雍容,以及自身实力带给她的威严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