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知舟心中有事,现下更不敢妄加揣测,只将自己已经誊写好全部审讯过程、思路结论的卷轴拿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打开了卷轴,里面的字中规中矩,平庸到挑不出任何的错处,虽说这字在注重武艺的影卫、暗卫里面极其不错,但赵如徽看着却是兀自笑了笑,即便隔着屏风,打量向贺知舟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
“生前不学无术,更是欺男霸女,但因为其祖父是礼部尚书,所以都不了了之,只是之后变本加厉,竟然玷污民女,那女子最后不堪羞辱自尽而亡,而凶手就是那女子的哥哥。”赵如徽悠悠把里面贺知舟呈报的内容念了几句。他并不似有多么惊讶的样子,也没有被欺瞒的怒意,“这么说这周鹤倒是死有余辜。”
贺知舟没敢应声。
“不过短短一夜你就能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很好,不过……”赵如徽似笑非笑,“除此之外孤怎么还发现你写了些很有趣的事情?”
这一句明褒暗贬的话让贺知舟实在是有些骑虎难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但片刻的僵硬之后,还是低头再次跪拜,“陛下,属下请罪。那周鹤被被尚书大人罚在家思过,是因为他在外惹事被人给打了,而伤他的那人,就是属下。”
这话一出,蹲在角落里的暗一都在心里“嘶”了一声。
那周鹤为什么会被杀还无人发现?不就是因为他是自己偷偷跑出府的,为什么偷偷跑出府?还不是因为尚书关他!暗一都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会这么绕,只能默默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时之间整个承乾殿一时陷入沉寂,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赵如徽从座上站起,一直走到了屏风边,锐利的眸子冷冷地打量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人,终究是嗤笑了一声,“何苦来哉,你若是不说,孤自然不知晓。”
“属下不敢欺君。”贺知舟垂眸。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早来报?孤可不相信你在之前连半点消息都不知道。”赵如徽又问。
答案早已经很明显,这一次贺知舟垂头,无话可说。
头上的碎发因为他低头的动作挡住了他的眼睛,虽然看不清楚贺知舟现在的神色,但是赵如徽却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的。
无奈中带了些阴差阳错被发现的不甘,不甘之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满,他很矛盾,与生俱来带着刻骨的骄傲,骨髓里却流淌着绝对的忠诚,他鲜活而不死板,却又有自己的底线,可以让赵如徽给予他足够的信任。
纵使上上辈子他做错过事,但赵如徽依旧不怪他。将自己的罪责完全推到别人的头上,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的懦夫所为。而他更一直都很清楚,导致他一败涂地的根本原因,只有自己的自负轻敌。
不过不推卸他的那份原因,却也不代表贺知舟不需要一些警醒啊。
不知不觉的时候,赵如徽已经走到了贺知舟的面前,贺知舟不敢直视圣颜,于是就一直低着头,赵如徽喜欢他的这一份乖巧,语气也缓和了些许,“你自己说吧,该如何罚才是?”
贺知舟不知道他想法,只觉得寒意更甚,“对常人出手,滥用武艺,按令当赐百鞭。”他顿了顿,又怕赵如徽不满意,“属下知法犯法,未行表率,当罪加一等,愿再领百鞭。”
这两百鞭子一下去,就算是神仙也要躺上几个月,可见贺知舟确实是没有留手。
不过赵如徽却是有些不太满意,原著之中,贺知舟就是为了不连累莫洛,最后才领了两百鞭。
他沉默着不开口,贺知舟就跟僵硬着不敢说话,暗一却是终于有点坐不住了,悄悄蹿到赵如徽身边,有些为难地提醒了一句,“陛下,两百鞭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您怕是都要换一个影首了。”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赵如徽听明白了暗一的言下之意,却没什么反应,暗一只以为陛下还是不肯放过贺知舟。刚才的提醒已经是仁至义尽,暗一只好傻笑下示意您随意,然后默默退下了。
“起来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赵如徽才重新开口。
赵如徽听不出是个什么态度,贺知舟却是蓦然松了一口气,他不敢再在这里碍眼,于是主动提了一句,“属下,属下这就去领罚。”
“回来,”赵如徽坐回了屏风后,“谁说要罚你鞭子了?”
“……?”
“那周鹤虽然身为礼部侍郎的嫡孙,却整日里欺压百姓,打他也算是为那些受害的无辜女子打抱不平了。”
“陛下仁慈。”贺知舟眨着眼睛不敢揣测圣意。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孤虽然不愿意重罚你,但是应有的表示还是要有的。”
“陛下的意思是……?”贺知舟谨慎询问。
“三天之内,去把《淮卜子》全篇抄一遍交给孤。”
抄书?
三天……
《淮卜子》!!!
全书六十余万的《淮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