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远处的?泼墨山水,山与天的?交界处模糊不清,呈苍翠的?颜色,晕染上?水迹,是青鸟新生的?柔软翎羽,蜿蜒流淌,在碧波万顷的?鲤河中融化,一圈圈地编织成缠绕的?绫罗。
浮云散尽,天边终于显出了温暖的?微光,聂秋也是偶然抬眼才瞥见盛放的?璀璨焰火。
像裹藏人间?的?琉璃壳子裂开了缝隙,他们才得以发觉身处的?巨大炉鼎,脆弱的?壳随着烈焰的?焚烧而震颤碎裂,亮得瞳孔刺痛的?火光涌了进来,将?世间?万物?都衬得黯然失色。
雨后残留的?积水蜷缩在深坑中,采摘了流光,在逐渐升温的?空气中缓慢熬煮。
鲤河浅滩逐渐地显出灵动的?粼粼柔波,圆滑的?卵石晃动着,在滩底肆意行走,棱角破开暗涌的?水流,温润的?、夺目的?,好似鱼鳞般闪闪发亮,揉碎了青绿,在远山背后的?古庙敲钟声里浅吟低唱,取走兰草的?露水,取走烈日的?余晖,取走归雁的?尾羽,倾尽其中。
它逐渐苏醒,像新生的?幼儿,也像天地的?染缸,将?所有颜色都融化在潮水的?波声里。
聂秋只是看着,就感觉胸腔中的?郁气荡然无存,清朗的?风顺着鼻息向?下坠,在哔哔剥剥的?燃烧声中化作流动的?铁水,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很好,正巧遇上?日光正盛的?天气,原先我?想不出你?所说的?是怎样一幅景象,现在却亲眼看到了。”
眼前的?景色比美酒更醇厚浓郁,方岐生却没有显出讶然的?神色,他早就看尽了千山万水,鲤河也不过是他数年前的?一隅回忆,再见时也不比之?前更令他惊艳。
他侧过脸,将?视线放在聂秋身上?,火红的?霞光映在聂秋清俊的?面庞上?,模糊了轮廓,眉梢,沉进血肉里的?深陷,微微上?扬的?眼尾,挺直的?鼻梁,轻薄的?唇瓣,噙在嘴角的?笑意,都覆上?了一层朱红,温软而热烈,比红日的?余晖更加滚烫,染成枫叶般的?颜色。
“我?记得。”方岐生说着,看到聂秋被惊动似的?侧眸看向?他,“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沉云阁的?事情,也记得石桥上?的?托付,记得你?浑身是血的?样子,也记得你?戴着狐面的?意气风发。”
不单是通过你?的?转述,乏善可陈的?语言并?不能代?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体会。
“所以你?不必如此紧张,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我?心生抵触。”他突兀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谨慎来源何处,不过,聂秋,我?是谁,我?有什么能耐,你?不是最清楚吗?”
“一个时常提心吊胆的?周儒就够了,我?可不希望新来的?右护法也是如此收敛的?人。”
聂秋恍然窥探到了方岐生的?心思,他抿了抿嘴唇,心中释然,说了个“好”字。
他以为这就算圆满落幕,却又听到面前的?人继续说道:“前半段,不单指这件事。”
意识仿佛也被逐渐升温的?空气烧得泥泞不堪,聂秋怔愣了片刻,才缓慢地反应过来方岐生刚刚说了什么,他口中的?“前半段”又是指的?哪句话,他指的?不是这件事,又是什么。
“在符白珏突然出现,打断我?们的?对话之?前,最后一个未能回应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聂秋呼吸一窒,并?非欣喜,反而有点迟疑,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回答,原本雪扬说的?也不是问?句,她不过是……看到我?们以前的?相处,所以心生感慨罢了。或许是我?这些日子逾越了,我?只是习惯了这样待你?,若是你?觉得无法接受,我?可以和你?保持距离。”
方岐生问?:“你?要等,等到什么时候为止?”
聂秋说:“等到你?觉得可以了为止。”
方岐生又问?:“那么,如果我?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你?会乖乖地抽身离开吗?”
聂秋忽地将?吐息阻隔在唇齿间?,凝视着方岐生,咬字清晰地答道:“绝不可能。”
“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方岐生一晒,说道,“那为什么还要等?”
他这接二连三?的?问?句,引导,简直和之?前对付江蓠的?时候如出一辙,聂秋有点分不清方岐生这话到底有几分是真,望见他眼神的?时候却又了然:方岐生没必要画地为牢。
聂秋的?喉结轻微地颤动着,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颇有些赧然,稍稍侧过头,柔软的?发尾从耳后滑落至面颊,而他静静地看着方岐生,开口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这种问?题永远都没有回答的?意义。”魔教教主说,“我?认为你?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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