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花花绿绿的灯光旋转着投射在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身上?,场景奢靡而香艳。
吧台上?坐着两个人。
谈衣摇晃着酒杯,目光穿过红灯绿酒,带着几分迷离醉意,落到陈瑾身上?。
带陈瑾来这里,他本来就不怀好?意。他知道?像陈瑾这样的人,一定几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他想看到他脸色大变,想看到他手足无?措,想看他狠狠地出丑。
可是来了这么久,陈瑾依然?坐在那里,虽然?衣服乱了,面色却?很沉静,整个人气质温雅而平和。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好?像并不是在混乱不堪的夜店中?喝酒,而只?是坐在图书馆一角安静地看一本书。
谈衣来时兴趣盎然?,现在却?变得比原来更加低落,心中?只?有满满的挫败感。
原来真?正的玉石,即使是落到淤泥里,也并不会有损他的光辉。
陈瑾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淡定,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场景他并不适应,只?是那时谈衣看上?去那么失落难过,他只?想让他重新高兴起来。提出来夜店,谈衣神采飞扬,他不忍心破坏他的兴致。
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
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谈衣走在前面,拉着他的手,笑容灿烂,整个人生机勃勃,他几乎就要忘了这是个什么地方。直到他发现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聚集到谈衣身上?,而谈衣自己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陈瑾是这么以为的。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他的想法又渐渐变了,他觉得,或许,谈衣其实是知道?的。
走进这扇门后,谈衣就变得不太一样了。从前他以为谈衣是个单纯的小孩子,虽然?很大胆,同时却?也非常敏感,需要有人在旁边好?好?地保护他。可是在这里,他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谈衣。
他坐在吧台上?,单手支着脸颊,有点懒洋洋的。高脚杯随意地夹在两指之?间,黝黑的眼瞳映照着夜店内摇曳的灯光,比杯中?的酒还要醉人。
他似乎注意到他的注视,目光转到他身上?。也许是灯光带来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双迷离的眼瞳中?仿佛带着游丝般的魅惑,像一根根剪不断的线纠缠着他的心,绑着他的视线,让他无?法不看他。
直到自己的酒杯被轻轻撞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脆响,陈瑾才转醒过来。
谈衣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不是像他往常那样单纯的微笑,而像是一朵盛开在黑夜中?的罂粟花,播撒着禁忌而诱惑的毒粉,使人变得身不由己、变得无?力自拔,只?能深陷其中?,被他吞噬。
被诱惑的不止他一个。从他们进来开始,就不断有人上?来找谈衣搭话,害羞的、奔放的、成熟的、年轻的,一个接着一个,而谈衣游刃有余,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
陈瑾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嘈杂喧闹的摇滚乐似乎也影响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烦躁。
谈衣偶尔会与那些人提到他,那个时候,他总是眼带戏谑,语调也懒洋洋,表面上?看似乎是想要把他拉入谈话之?中?,实际上?,他的眼睛却?是冷的,好?像在等着看什么笑话。
陈瑾不是没有察觉,却?不想相信,宁可以为是自己醉了。他保持着二十多年来的涵养,只?回以淡淡的微笑,那些人不想自讨没趣,一般过会儿就会自己离开。
一次次的试探都以失败告终,谈衣坐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有意思。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难看的小丑,每一秒都是在加深他的屈辱,让他只?想快点离开。可是他刚站起来,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几个人比原来的几拨人都更加来者?不善,狼一样的目光看得谈衣非常不舒服。
“小弟弟,哥哥请你喝酒。”为首的黄毛举着一个杯子。
在夜店里,这样的气氛,这样的酒,傻瓜都知道?酒里八成是加了料。
陈瑾站了起来,刚想阻止,谈衣却?端起酒杯,“这东西,是要给我们助兴吗?”
黄毛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是啊,”他舔舔唇,暧昧道?,“我,们。”
谈衣一眼就看穿这个外强中?干的小流氓,心底斟酌几下,仰头就把酒喝了下去。
黄毛忍不住瞪了瞪眼,没想到谈衣竟然?这么果断,没什么底气的心登时有点不安。
不过当他看到谈衣喝酒的样子,那点微不足道?的心虚就消失了。面前美色惑人,他只?剩下咽口水的力气。
谈衣仰头喝酒,纤细修长的脖子延展出一道?柔软的曲线,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有一滴酒液从唇角流下,晶莹的液体缓慢舔舐着他的皮肤,平白?显露出几分色气。
他好?像在和自己较劲,喝得飞快,转眼一杯酒就空了。他把酒杯重重放到旁边,正要说什么,陈瑾已经大跨步地走上?前来,挡在他前面。他要抢位置,却?看到一双带着怒气的浅茶色眼眸。
陈瑾的脾气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鲜少有人能看到他发脾气。可是现在,他的眼中?却?仿佛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俊美的脸庞也像笼罩着一团散不开的浓重雾霭。
陈瑾生气了。谈衣颤了颤,怯怯地缩回手。陈瑾却?以为他喝了那杯酒身体出事?了,顿时慌张起来。薄薄的冰层刹那破碎,只?剩下关心与着急。
这不是对只?见过两面的人会有的感情。谈衣恍然?,一时心中?百味杂陈,不可思议,惊讶,好?笑……他差点就笑出声。看着陈瑾紧张的样子,他站直了身体,轻声说,“我没事?。”他还冲陈瑾若无?其事?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