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约五十多岁,头发微白的老奶奶从里面走出来,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细框老花镜,神色似乎微微有些不耐烦,“什么事,说。”
年年将手中拿着的鞋盒子提上来,打开放在台面上,“阿姨,我的鞋子昨天不小心烫坏了,能帮我换双新的吗?”
老人视线转向盒子里那双高跟鞋,眼底的不耐烦瞬间变成浓烈的震惊与嫌弃,“你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搞的!好好的鞋子怎么被你弄成这个样子?”
年年没想到她会这么大火气,站在原地怔怔解释,“这双鞋子穿着太磨脚了,所以我就放在热水里泡了下,没想到它……”
没等她说完,便被老阿姨厉声打断,“有没有点常识哦!这种鞋子能放在热水里泡吗?你在同我港笑话吧!”
“回去吧你!不可能给你换的,酒店规定,鞋子半年统一发次新的,其他时间一律不给调换!酒店也要考虑成本的呀,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得给造成多大的损失!”
老太婆普通话不太标准,噙着一口浓重的方言,态度嚣张又不耐烦,那张涂着白.粉的脸上满满的嘲讽与鄙夷,就好像年年犯了天大的不可弥补的错误一般。
也不知道是地域歧视还是真的可惜鞋子。
此时,一个年龄跟她差不多的男人从洗衣间里面走出来,老太婆看到后,立马将鞋子推到他面前。
年年看这人工作服跟她们不同,还以为是裁缝,以为这双鞋子还有挽留之地。
还没等年年开口询问,老太婆满脸嫌弃地用方言抱怨:“看看这一届外地实习生的素质,好好的一个新鞋子,刚穿没几天就搞成这个样子!”
老男人慢吞吞转过头,脖子往这边伸了伸,亦是面无表情,“这鞋子怎么弄的?”
“她说放在热水里烫的,这种鞋子能放在热水里烫吗,一烫明显会开胶啊!这么不懂得爱惜,还有脸跑过来让我给她换新的!”
年年本以为她叫其他人过来看是解决问题,完全没想到她会专门过来把路人叫过来看热闹,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要给换便换,不给换她便走人,为什么还非要当众羞辱她?
就像是缺点被人当众撕开,还赤.裸.裸地暴露出来给叫别人一起欣赏,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让她气愤交加,年年攥紧放在身侧拳头,双颊因羞愤涨的通红。
她猩红着眼眶抬眸,狠狠看了眼仍在唠叨不停的老太婆,抬手猛地下关上鞋盒子,抱入怀里转身走人!
前所未有的屈辱跟愤怒感让她整个身子微微发抖,女孩咬紧下唇,快步走进更衣室。
年年抱着鞋盒子刚落座,那双通红的双眸便再也忍不住,泪水唰唰往下落,她知道这样哭很没出息,但是她忍不住,喉咙里像是塞着一团浸湿的棉花,委屈到不行。
就在她抬手狠狠擦去脸上泪水的时候,一个身穿西餐厅制服的小姑娘在她对面坐下,脸色难看,眼眶通红。
这姑娘年年认识,不,不止是认识,她是年年大学时的好闺密,刘婷。
应该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同样哭成泪人的年年,刘婷先是微微一愣,眼泪也刷地下落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失声抽泣起来。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打他们来kw实习,大大小小的委屈便从没有间断过,实习群里更是一片叫惨声,无休止的加班,做最听话的员工,干最脏最累的活,仍免不了被领导训斥,最后拿到的工资还要被学校扣去大半……
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就在哪里吊着,说不出的委屈难受。
年年学校是隔壁A省的重点高校,他们这一届这个专业来S市kw酒店实习的人数最多,有十五六个。
见年年跟刘婷哭的厉害,四五个刚刚下班的女孩子纷纷围过来安慰。
有些事情即使不说原由,大家也心知肚明,跟着也红了眼眶,可又有什么办法,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实习以辛苦四年换来的毕业证书做要挟,所有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晚上,其他人要继续上班,只有年年休息。
没胃口吃饭,她在对面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坐在酒店前面的喷泉广场边上吹风。
肚子里那股委屈劲儿还没散,双颊也因大哭过后变得烫红。
夜色渐深,身后的kw大楼在黑夜中高耸闪耀,像一个外表光鲜亮丽,剖开内部却肮脏不堪的怪兽,看的年年身上寒毛直竖。
这个城市繁华庞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引得世人向往,却又让身处其中者倍感艰辛。
身后的喷泉时高时低,水声起起落落。
年年用脚尖捻着地面上早已扁的不成样子的易拉罐,盯着不远处那个深棕色的鞋盒发呆。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旁边无声划过,往前走二三十米的样子又轻轻倒了回来。
那扇如黑钻石般材质的车窗滑下,露出一张清俊沉稳,轮廓分明的俊脸来。
吴锦时看着盯着地面发呆,整个人跟个雕塑似的小姑娘,薄唇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开口轻唤,“小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