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念安安心心养伤的这段时间里,老巷子里的牙婆所遇怪事不断。
刚做好一单生意后,牙婆觉得心里大石落地,再加上那花月出手,这次报酬还不错,摇着玫红色手帕想招呼起自家丫鬟出门去酒楼,没成想出来的都是些粗使丫头,以往用顺手的一个不见,
“我这是养了些白眼狼吗!”随着牙婆骂骂咧咧的声儿的还有一桌子瓷器落地的声音,小小的粗使丫头跪在地上不住地瑟缩,是不是白眼狼她自然不能作答,但她也不敢说出先头那些人的去向,咽下口水,她沉声说着:“夫人莫气坏了身子,奴婢知道临湖有家酒楼,最擅长做精巧美食,保管夫人尝过之后气消神清,夫人若有意前往,奴婢马上去叫马车。”
扫了眼儿跪着的身影,这丫头貌似是之前没交成,她索性就留了下来的,是叫什么来着……“你叫什么,抬头我瞧瞧。”
“回夫人,奴婢小琴。”
小琴缓缓抬起头,这让牙婆一下子想起为什么这人没交成,原是这丫头左脸颊生了胎记,原先那人家看了不喜就没有要,牙婆钱都收了,也没有把人退回去的道理,直接留了下来用,人才两全,牙婆倒是笑眯了眼。
不过倒是没想到这小琴张这幅模样,做事看起来挺机灵,牙婆点点头,让这小琴安排去了。
小琴脸上骤然露出喜色,为避免被牙婆发现,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碎片收进裙摆里,将地面收拾干净,随后小跑着出了门去叫马车。
……
上会儿小琴找的酒楼着实不错,牙婆想着就流口水,最近几日又怎么都联系不上廖家兄弟,隔三差五就心烦气躁的,“小琴呢!你这死丫头在哪里!”
小琴就站在厅堂花瓶背后,听到牙婆声儿连忙出来,“夫人,奴婢在。”
“赶紧给我去找辆马车来!”
小琴抬头迅速看了眼牙婆,咬了咬唇手脚麻利的去找马车。
酒楼内,牙婆依旧叫了好几个菜,火爆腰花,烧肘子,红烧鱼头,醋溜肉,说来也怪,这些吃食其他酒楼也不是没有,偏偏这家最能让她吃个开心。
小琴看着牙婆越吃越急,适时递上一杯清茶,看着牙婆将其一饮而尽。
牙婆酒足饭饱,刚觉得舒心了半刻,想到廖家兄弟太阳穴就突突突地,拧起脸上肥肉,牙婆用她那玫红色手帕揉了揉额角,把小琴叫过来吩咐:“你一会儿去秀红巷里头再去给廖家的留个信号。”
小琴低着头,乖顺着应下,伺候牙婆回去休息后,小琴不敢耽搁,四下瞧了瞧没有旁人之后,身姿灵巧的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
秀红巷位于两扇高高的宅墙之中,青苔已多,墙角处时不时堆了些废弃的纺织机,再往前走就是一处大的绣楼,牙婆要小琴留信息,便是将玫红色的丝帕系在第三个破的纺织机上头,小琴怀里揣着丝帕走得飞快,待看清前方站着的青色身影时,便用跑得过去了。
“小公子,三日的份量都在这儿了。”小琴直视着面前的少年,谦而不卑的将系成小袋子模样的丝帕递了过去。
少年人眯眼笑了笑,没有立马伸手去接,温声问着:“你可数了牙婆去吃了几次了?”
“我记着的,到现在一共六次了。”
“这还没一个月呢,你可别太心急。”他接过小袋儿顺手揣进袖里,只轻轻看了眼低垂着头站得笔直的小琴,便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小巷。
少年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像是只鬼魅般飘荡在街上,过了主街,来到桃林,再往桃林外面走就是林外了,只见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阴暗交接,光照在他脸上晦暗不清,他抬步走向了林外。
廖家兄弟被他绑在了屋内,用布塞住口舌,因着二人平日里干得勾当见不得人,早早将住处搬得老远,这倒是方便了他下手,巡了一圈没有他人来过的痕迹,只在厨房内发现了他昨天来放置的几个馒头和小菜。
少年微微笑着,轻车熟路地将袖中小袋子打开,再掺进饭菜里。
廖二如今是眼冒金星,内里像是有团火在烧,也不知是饿得还是其它什么,走近来的人他不认识,但估摸着也是不知什么时候的仇家,他是实在不明白这人想做什么,把他们绑了却又不让他们饿死,隔一天便会有饭菜送来,大抵是饿的久了,馒头小菜他都能吃出满汉全席的味儿来,此刻门被推开,饭菜就在眼前,他能感受到身后的廖大同他一样,急促地呼吸着,渴望着,想要吃,想要吃……
牙婆子又一次摔碎了一套茶具,手脚忍不住地哆嗦,嗓子沙哑的叫喊:“小琴呢!死丫头死哪儿去了!!赶紧给我滚出来!”
说罢又想要极力的静下心来,一屁股坐下,心烦意燥又觉得阵阵发寒,连她那玫红色的手帕都没握住,这次叫了半天小琴才出来。
手上端了套新的茶具,寥寥散发着清香,“夫人,奴婢在,这是泡的新茶,夫人尝尝消消气。”
牙婆看也没看笔直的站在她面前的小琴,拿起水杯说:“你个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备马车!”
小琴看了一眼此时的牙婆,苍白的面色挂在她肥腻的脸上,她咽了咽口水,转身出了门,却没有走远。
牙婆的玫红色丝帕从她手中飘落在地。这次从牙婆屋宅里出来的马车,不会再是往酒楼的方向了,以后都不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