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位石公子罢。
孟锦书只隐约看到个身影,凭他的记忆得出,这人来此处做什么,要说他来这石子巷,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人,董念,也就是说他刚刚是去见了董念了,孤男寡女的…
有一只小肉手在面前晃了晃,“小孟弟弟?在看什么呀?我们快到家啦快走吧。”
“没什么。”孟锦书捏了捏衣角,快步走回石子巷的家。
他走进院子里时,本想立马开口寻董念,待看到四方小院里并没有人时,张了张嘴没出声,面前还是那棵树,初见时树干干枯,树皮斑驳,人站在面前只会觉得这树心空空,已然是一颗枯木,没想到开了春,和风暖阳的季节里,这棵树也同大地上其他作物一般顺应万物生长的主旋律之中。
枝头那星星点点的绿意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连接成了片,这棵树,在这春日里,正好好的顺应这规律顽强的生长,他仰头看着树叶之间的缝隙,他初见董念是什么时候呢?
对了,是那日她满脸焦急的打开衣柜,让他跟她走,她说她是他们家的下人,这句话真假暂且搁置,他本也不在意,至少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是真的在对他好,真心实意的照顾他,给他渴求的温暖,让他满心的希冀,让他变得有点贪心……
眼睛变得有些酸涩,他眨了一下眼,及时止住了念头,手掌举到面前,这是一只幼小,还有点肉肉的手,提醒着他,他现在是一个孩童之躯。他不禁想,董念今年岁几何?她跟他说过吗?他知道,女子及笄便会谈婚论嫁,董念也是个女子,纵使之前是奴籍,现在也不是了,那是不是,她也会像那些人一样,也该谈婚论嫁了呢?
董念生的娇俏,身量也娇小,站在一个正常男子身旁让人觉得小鸟依人这词无比贴切,谁站在她身旁才最般配呢?石怀安、还是许显?
这却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事。孟锦书自嘲的笑笑。
“秋秋?你回来啦。怎么不进屋。”董念刚做好晚饭,正往屋里端。
姐姐叫他了,“这就进屋。”他面上恢复微笑,跟着进去了,董念做的菜一向好吃,他此刻却有点食之无味,心思微动,偷偷去看董念脸色,
这一看却突然撞进了董念带笑的眼里,这位姐姐生的娇俏,总会让他无端的想起那丛中一簇簇的琼花,娇小可人,洁白如玉,唯有………心头猛然一跳,他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得慌张,埋下头使劲扒饭,只余下心头那点儿被钝器划过的涩意。
董念只是如往常一样偷摸着看孟锦书吃得怎么样,看他的反应估摸着幸福指数的增减,恩,这小团子没什么挑剔的,看样子还吃的挺欢,董念放心了。
直到上床后,孟锦书极力地不去回想刚刚的念头,一会儿想着那日的大火,一会儿想着曾经背过的四书五经,一会儿又想起他在科考场上写的策论,折腾许久才入了梦乡。
一睁眼,觉得身子重了许多。
“快让一让!让我家小姐先进去!”“你们二人好生抬着小姐!”“让一让!”“里头药熬好没有?”
“那是哪家人?”“诶你傻啊,那是袁府的轿子!”“啊?袁府也有人染了瘟疫?”“可不!听说还是位娇小姐呢!”
人群中烦杂的讨论声涌入耳中,他此刻站在医馆角落看着外面发生的事,仿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聚精会神的只盯着从外面抬进来的袁笑歌,袁府下人行色匆匆,疾行时风带起袁笑歌蒙面的轻纱,那张美貌的面孔上生出大大小小不一的疮痘,袁笑歌一双秀眉紧促,嘴唇也无甚血色,微张着小口,却见气出多进少。
便在此处香消玉殒罢,孟锦书踏着角落里的阴暗处转了身,刚至大街上,一个浑身肃然的男子驾马与他擦身而过,那他!他惊疑的转头看,那男子身上的气质太让人印象深刻,且他此刻赶来……有这个男子在,必不会让袁笑歌命尽于此!
筹谋落空,孟锦书手捂着嘴,尽力掩饰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说不明的情绪充上胸腔,挤压心脏,他像逃似的回去了。浑身发抖不已,手脚也渐渐变得冰冷,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难不成也染上了瘟疫?没害成袁笑歌反而自己……呵,是不是袁笑歌马上会追查到他,那个男人也会察觉到,他什么都没有了!他想要不顾一切的躲起来,对了,衣柜!把自己锁在衣柜了就没有人知道了,他捏着匕首躲进了衣柜里。
浑身为什么在发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匕首在手中越握越紧,冰凉的刀刃让他稍感镇静,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奇异的让他平静下来,身子终于不抖了,手上的痛觉让他慢慢恢复知觉,不知道在这衣柜里待了多久,他有了动作。
用匕首划开手臂上的肌肤,横一道,又横一道,痛觉席卷了所有神经,脑内狂热的注意着手臂上的伤口,这血的味道,这般疼痛,取代那灼热的情绪,充盈着胸腔……让他得以缓了口气。
手上一阵痛让他醒了过来,回过神来发现一双原本嫩白的双手被他紧握成拳,掌心印下一道道月牙状的指甲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