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真的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焦愁和卫冕都恨不得弄死对方,却又忌讳着什么,不能下死手。
不知过了多少招,焦愁闪身躲到卫长松身后,卫长松配合着做出慷慨就义的表情。卫冕一拳头袭来,堪堪停在卫长松脸前,拳风如刀锋,眼神欲嗜人,真心想一拳捶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
然后就注意到卫长松嘴角的点心渣,心里更气了。
——好哇,原来是吃外扒外,难怪要护着焦忘忧!
焦愁探出个头,不耐烦道:“差不多行了,再打我可要动真格了!”
卫冕冷笑道:“动真格我怕你吗!”
焦愁也冷笑:“卫冕,你这辈子哪怕有一次赢过我吗。”
卫长松:“!!!”
这句话宛如在翻滚的岩浆上倒了一桶火油,卫冕连呼吸都停了一瞬,眼珠子向外爆凸,眼白周围渐渐爬满了红血丝。随着呼吸越来越粗重,额角崩裂出道道青筋,拳头捏的咔吧响,整个人就像蓄势待发的疯牛。
和卫冕近距离面对面的卫长松双腿一软,直接给跪了,其实他心里更想跪自家弟弟。
这是怎样一张嘴啊?
一句话就能把心思莫测的小叔叔逼疯!
这样厉害的嘴,你就不能好好闭上吗?
卫冕几乎已经将牙龈咬碎,“焦!忘!忧!”
焦愁却是笑了,他绕过跌坐在地的卫长松,大喇喇走到卫冕面前,抬手一搭那人紧绷的肩膀,对扑面而来的煞气视若无睹。“看来你真的有事求我,否则仅凭刚才那句话,足够我死无全尸了。”
卫冕恨道:“是箫戎告诉你的。”
“对呀。”焦愁笑着凑近他,“你也知道,我朋友满天下。”
“朋友?”卫冕眼中的恶意喷薄而出,“他是你什么样的朋友?关系好吗?睡过吗?他愿意为你去死吗?或者说……他还没被你克死吗?”
焦愁的笑意消失了,“看来你是不想求我帮忙了。”
卫冕被噎了一下,只能强忍着屈辱,艰难道:“我找到了,师傅的转世,但他……没有仙缘也没有灵脉,连洗精伐髓都没用,你就……帮帮他吧!只要你帮他重回仙途,我就既往不咎,你……也都忘了吧,他毕竟为你而死……”
焦愁直勾勾看着卫冕,看到他头皮发毛,才幽幽地轻笑一声。
“小阿冕。”
这是很久以前的称呼,乍然听闻,恍如隔世。
“你还是不懂人心。”
焦愁以前经常这样嘲笑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一定要把你的好师傅卫天衍藏好。”
卫冕微微错愕,不明白焦愁的意思。
“否则我会杀了他。”
卫冕呆呆看着他。
焦愁一字一顿宛如在嚼碎什么,他强调:“我一定会杀了他!”
卫冕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等他回过神,只看到满身满地的血。
“阿弟——!!!”
卫长松在惨叫,他连滚带爬跳下屋顶,接住从他面前坠落的红衣少年。
大红的纱衣,大红的血迹,大红的撒了满地,就如同年幼时只看过一次的彼岸花海。焦愁坠落的姿态极为放松,表情也极为安详,仿佛身上被开了一个洞的人不是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在他平静合眼的一瞬间,卫长松分明看到了,那眼中刻骨铭心的恨。
卫长松这才意识到。
在阿弟平静地外表下,有一座远比小叔更暴虐沸腾的火山,只是藏得太深了。
卫长松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世人将所有谩骂都给了焦忘忧,又将所有赞美都给了衍圣真君。仿佛两人一个是万人唾弃的烂泥,一个是万人敬仰的神像。
但真的是那样吗?
烂泥被踩在地上,可神像也是泥塑的。
被这样刻骨铭心的恨着,衍圣真君真的全然无辜吗?
…………
焦愁睡了很久,应该是很久吧?
他是故意激怒卫冕的。
他太了解卫冕了,天真又鲁莽,做事只凭一股狠劲儿,想当然不计后果。
他才不想帮卫天衍重回仙途呢,帮忙挫骨扬灰可以算他一个!偏偏卫冕又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找了这么多年,千辛万苦找到卫天衍的转世,岂肯放弃?
与其被卫冕纠缠,一遍一遍提起那段往事,一遍一遍恶心自己。还不如一死了之,废掉那盏狗皮膏药一样的长命灯,一劳永逸。
焦愁以为自己会死。
但身体的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瞧瞧他一睁眼看见了谁。
焦愁动了动嘴,一杯温水被送了过来,动作还挺熟练,看来是在他昏睡时没少照顾他。
身体的伤痛并没有想象中严重,大概他不止睡了很久,还浪费了不少灵丹妙药。这样也好,某人求仁得仁,救他一命应该能抵不少因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