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出城之后再走一会就到了,”怀信愠色消退,忍不住补充一句,“殿下脸色如此苍白可还撑得住?”
“撑得住撑得住,就是好疼。”
好歹是堂堂的昭王殿下,唐瑾瑶觉得此举不似君子之道,面子有些挂不住,踌躇一会又扯扯脸皮笑道:“你帮我拉着缰绳,我休息一会行不?”
怀信身子一抖,皱眉就拒绝:“此举太过危险,若是殿下摔了怀信万死难辞其咎。”
怀信认真拒绝的模样倒是有些可爱,唐瑾瑶只觉她太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了,平日宫里人都知道三殿下这嘴没把门的,说得话他们都捡着听,半句当真余下半句就当做玩笑,这怀信看来还是没摸透自己脾气。
“嘿嘿,也不用你去以死谢罪,本王摔了怀信大人也摔一下,不就扯平了吗?”
怀信额头青筋隐隐跳动,唐瑾瑶料想怀信一会儿就要开腔呛自己,也对,她这还能耍嘴皮子看着也不像是什么肚子疼。
怀信确实如唐瑾瑶想的一般,心中好不容易浮现出来的点点担忧瞬间就没唐瑾瑶磨的无影无踪,奈何这张笑面却说不出什么重话,最终还是开口轻微提点几句。
“殿下若有心同我打趣不如坐端正一些,今日街道上聚了半个城的人,您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去,还是自律一些好。”狭长的眸子瞄了瞄唐瑾瑶捂着肚子的手,面色淡然,眸中担忧之意无影无踪。
咳,装肚子疼被发现了?唐瑾瑶自觉她演技尚可啊。
唐瑾瑶接着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许久,怀信绷着个脸毫无理睬。
队伍徐徐走出盛京到了城郊,不多时便可到行宫,入目所及天地之间皆是一片翠色,唐瑾瑶讲了一路的话,看怀信确有不耐烦之时才住了嘴,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从身后侍从那接过水囊咕咚咕咚饮好几口,她一抹嘴巴:“好山好水,只是一旁有个如此无趣的人啊。”
唐瑾瑶将水囊试探一递:“你喝不?”
怀信眉毛一挑:“殿下肚子不疼了?”
唐瑾瑶双瞳剪水,一扯面皮,哎呦一声道:“你喝了我就不疼了。”
怀信嘴角一扯接过水,然后转向无人的一边,撩开面纱将水倒在嘴里,水囊并未接触薄唇,有些便顺着下巴流在了衣襟上,唐瑾瑶探头探脑,抻个脖子想看那面纱之下的究竟是何种光景,奈何头未伸至,怀信便放下了水囊,遮住面孔。
面纱覆面之前,唐瑾瑶眸光一瞥,怀信颈部曲线堪称完美,赏心悦目的线条之上还有一处突起,煞是惹眼,似是男子的喉结。
唐瑾瑶惊奇的揉了揉眼睛,欲再探究竟时,怀信已经转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唐瑾瑶疑窦丛生,面上却尴尬至极。
怀信再次开口时还是偏向女子的声线,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子。
略有踌躇之后,唐瑾瑶深吸一口气,结合这几日所见所闻,疑惑顿起,若不是喉结唐瑾瑶实在是想不出刚才那是什么,难道是错觉吗?
再看向怀信时,唐瑾瑶目光都染上了几分可疑之色,此事定不能张扬,若怀信是男子······被人抓到把柄可不得了了,怀信是女帝的心腹,朝中从未有过如此先例,如果她身份遭人怀疑,那朝廷势力失衡,在眼下这个情况对国家大为不利。
有许多事未做清真正的调查之前,不可妄言。
做好打算之后良久之后,唐瑾瑶略有犹豫地接过水囊,不再想此事,反而为方才城中拜师一事道歉道:“对不起。”
“我不应该开那样的玩笑的,我不是要强迫你拜我为师,就是……”唐瑾瑶一顿,不知怎么接下去,接着一巴掌轻轻拍在自己脸上,“我就是嘴欠!你不要生气。”
怀信仍在低头看着水囊,皱着眉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听进唐瑾瑶说了什么。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在意你说的那番话,”怀信抬起头叹了口气,眉间不耐之色舒缓,“殿下日后不可在旁人面前这样表现,水囊更不可以和旁人共饮,只有怀信一个就够了。”
唐瑾瑶心湖起涟漪,好像心弦被人拨动了一下,怀信将水囊抛过来,面色淡然目视前方:“前方就快到了。”
唐瑾瑶顺着怀信目光看去,行宫果然出现在了眼前,宫门站着许多侍卫,映入眼帘的还有海棠花蕾。
待离宫门近了些之后,怀信翻身下马,仰头看着海棠树,闭目深吸的样子极为好看。微风吹拂,怀信衣袂纷飞映在未开的海棠花蕾之中,斑驳树影打在她身上,唐瑾瑶脑中轰鸣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响。
方才饮水那一幕不断回现在唐瑾瑶的脑海之中,和眼前之人闭目深吸的模样逐渐重合。
怀信睁开眼睛向唐瑾瑶这里走过来。
一吐宛如一莲,一步轻踏芳华。
她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