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可受不起,”舒锦芸连忙拾起桌上的筷子,不给他可乘之机,“我自己来就好。”
程奕信收回顿在半空的手,无所谓地笑笑,正襟危坐,给舒锦芸倒茶,俨然像个贤妻良母。
“呃……”舒锦芸举着筷子,迟迟不能下筷,“你这样,我害怕。”
“怕什么?”他问得诚恳。
舒锦芸索性放下了筷子,好好同他说道一番,“你要是生气,说我一顿便是,何必要这样阴阳怪气的?”
“我没生气。”程奕信淡淡道,袖子上的铜线绣花折射出微弱银光,转瞬被烛火吞噬。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舒锦芸一肚子的话被活生生地憋了回去,好不郁闷。
她愤愤地举起筷子,搅和着碗中的饭,嘀咕道:“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活该孤家寡人!”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程奕信夹了块肉到她碗里,“生气的好像是你。”
看着他好像无事发生的平静模样,舒锦芸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啪--”一声放下筷子,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但是良好的家教让她收回了那根蠢蠢欲动的手指,最后也只是握紧了拳头,放在桌上。
“我能不生气吗?被人卖了,别人却指望着我给他数钱,还不让人生气?”
她说得疾世愤俗,程奕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毕竟是烟柳之地,屋里的香料也不是平常店家用的那些,不仅香气扑鼻,还人热血沸腾,内心躁动。
所以此时气急的舒锦芸双颊通红,呼吸也有稍稍的困难。
程奕信喉间滚动,但未出一言,只是抬手,想帮舒锦芸顺气。
舒锦芸却打掉了他的手,狠狠地盯着他,像只受伤的倔强小鹿,“不需要你假好心。”
他落寞地收回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都发现了?这件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但是我叫了暗卫跟着,再加上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你,我才……”
“别说了,”舒锦芸开口打断道,“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你都没真正的站在舒锦芸的立场考虑过,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那你愿意给我时间了解你吗?”程奕信服软道。
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了稍稍,袖子在桌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响声,“沙沙”的,听在舒锦芸的耳里,像是有猫在抓挠般难受。
舒锦芸紧咬下唇,极力掩饰自己的不适,自己这是怎么了?
看着舒锦芸额头上冒出的虚汗,程奕信终是发现了她的不妥,他抬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柔声问:“你怎么了?烧还没退吗?
本想推开他的手,可滚烫的额头却贪恋那丝温凉。感受着他手背跳动的经脉,舒锦芸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好烫!我们还是回宫让御医瞧瞧。”程奕信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眼神中的急迫,连头昏眼花的舒锦芸也看得一清二楚。
舒锦芸拉住他的手,虚弱地说:“不碍事的,只是胸口有点闷。”她的唇红得可怖,如同血色蔷薇般绽放。
闻言,程奕信赶忙去开了窗,站在窗边问:“这样会不会好点?”
风从窗户里溜进来,撩拨着隔间出的珠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支安魂曲,让舒锦芸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这一闹,她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说到底,程奕信也是个可怜人,若非必要,谁愿意将自己的心爱之人置于危险之中?
“就算你怎么殷勤,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他长点教训。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撑坐在榻上,向在窗边的他招招手,“过来坐。”
程奕信心中疑惑,但还是乖乖走到她身边,坐下。
宽大的袖子盖在舒锦芸的手上,还未及他移开,后背就受到了一记重击。
他猝不及防地前倾,一脸迷惑地转头,却看见舒锦芸笑意盈盈的脸。
“乖,坐下面。”说着,她的脚尖轻点拖地的皮裘,“你不是说要服侍我吗?”
程奕信哭笑不得,“哪有这样服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