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嵩很乐意,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并不知自己兄弟正被他未婚夫用眼神“凌迟”。他看不出风敬德内心,只能感受到他宽大手掌抚在头顶上的重量。“将军?”他忍不住双颊泛起红润,小小声叫道。
“跟我走。”
“啊?”赵元嵩手被反握住,傻傻问道:“去哪?”
他就这样被未婚夫半拖半抱带离包间,都没来得及与李远行道别。
而留在包间里的李远行,瘫坐回椅子上,将手中扇子随意一丢,抬手擦掉额上冷汗,长长舒了口气。想到风敬德临出门前的可怕眼神,李远行拍胸口喃喃道:“我不记得有哪里得罪过风长缨啊?难道他在吃醋?”
“将军,咱们去哪儿啊?”风敬德个子高,两步抵赵元嵩三步,他只能小跑跟着他。
“送你回家。”注意到小少年跟得很吃力,风敬德放慢速度,他深如古井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道:“今后禁止与李远行来往。”
“啊?为何?”赵元嵩缩缩脖子,终于知道他在生气了。
风敬德眸光闪烁,大脑里是前世赵元嵩为帮李远行而身陷囹圄,这一世,那场疫病还没开始,他们也没共患过难,未成为生死之交。他动了动唇,只道:“三日后下聘,月底咱们成亲,你该准备了。”
“这么快?”赵元嵩心花怒放,眼睛贼亮,惊觉自己有些失态,马上收敛,故作矜持:“这会……会不会太快了?”
风敬德看他这样,眼眸不由带出戏谑,“不愿意?”
“不,不,愿意啊!嘿嘿嘿。”赵元嵩猛点头,矜持去死,男人都主动要和他成亲了,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风敬德弯了弯唇角,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中带了别样温柔。“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赵元嵩笑得见牙不见脸,引来无数路人回头。又一次晕乎乎地被送回长乐侯府,赵元嵩变成典型的有情饮水饱,完全忘记午饭还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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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侯府,傍晚时分,赵兰芝又一次听说风长缨送赵元嵩回来,气得她将屋里能砸的都砸了。
铃铛带着两个小丫头收拾一屋子残局,赵兰芝则退回到内室,烦躁地走来走去。她瞥见床头花梨木春凳上摆着的绣花针线笸箩,急步上前,又剪刀,对着还没绣完的牡丹蝴蝶绣品,一通乱剪。
“啊!”最后,她愤愤将之摔在地上,无力瘫坐在花梨木攒海棠花围大床边沿喘粗气。
赵兰芝满心都是对赵元嵩的诅咒,咒他最后风长缨抛弃,咒他最后得到到好下场。“不对,那小杂种从前性格绵软,这两天却像变了个人,他不会是被赐了个婚,就将尾巴翘起来了吧?”
“风长缨为何同意娶他,是迫于无奈么?”赵兰芝心中涌起不甘。六年前,赵元嵩在街头遇险,其实是她一手策划的,她当年看到有人救了赵元嵩,还气了一阵,可当她得知救赵元嵩的竟是风长缨手,那一缕的怨气就那样消散于无形了。
那时,她还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直到长姐出嫁,她听族里婶娘姐妹们一起吹捧长姐长得漂亮,还嫁了个盖世英雄,是族中众姐妹羡慕对象时,她大脑闪过风长缨那日英姿,才觉得自己也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当族中姐妹调侃她时,她才会在羞恼之下,放话说要嫁给比大姐夫更英勇的男人。
然而,自己儿时美梦,被皇帝和赵元嵩给破坏了,是他们让她无法面对长姐,面对那些族中姐妹!
赵兰芝攥紧衣摆,恨恨想:赵元嵩,当年的马车,怎么没撞死你呢!
“二小姐?”铃铛收拾好外间,听到动静绕过屏风,见赵兰芝狼狈坐在脚榻上,大吃一惊。但她没像从前那样马上凑过去,而是立于屏风一侧,微低着头等赵兰芝吩咐。
赵兰芝靠在床围上,听到声音,目光冷冷瞟向铃铛。只见她畏惧缩在一角,脸上挂着未消红肿,模样透着一股子男人喜欢的我见犹怜。赵兰芝目光一暗,闪过阴狠与算计,她懒懒地问:“铃铛,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二小姐?”铃铛猛地抬头,清楚看到赵兰芝眼中闪过那抹暗色,她便知自己要遭殃了,声音不由颤抖起来。
“铃铛,你说,定国公府会娶一个在大婚前强了丫头的男妻么?”
“二小姐开恩哪!”铃铛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直直跪倒在地上。
赵兰芝定定看着弱不禁风的铃铛,勾起唇角,语气轻柔,“铃铛,你我主仆差不多有十年了,就帮小姐我这个忙吧,小姐绝不会亏待你的!”
铃铛额头触地,瑟瑟发抖,不敢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