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冷硬的鹰喙,毫不犹豫地朝她的背部啄下。火辣辣的剧痛,令她恨不得立即晕死过去。
偏偏她的意识,清醒得可怕。
如果她能哭,她此刻早就泪流不止。
鹰喙离开她的身子,吐出一团暗红的血肉,和一小撮毛到她的颊侧。
这只鹰,是想慢慢折磨她,一口一口吃下她么?
但她等来的不是第二下啄击,而是一股如同酒精的凉凉液体。
鹰啄开那枚黑果,用喙钳着果子,将淌落的果汁,淋向她受伤的背。
随后,鹰松开失神的她。
前一秒,她真以为鹰准备蘸料吃她。所以在它挪走爪子前,她都当自己死期到了。
好一会儿,她才恢复神智。
为什么不吃她?这句话她问不出口,也无法问出口。
说不上是因为气愤,还是为着不能掌控命途的自己,咬紧牙关的她,从鹰巢里挺直身。
鹰的金眸闪过些许困惑,它不懂她,一如她不会理解它。
除非它杀死她,否则她不可能乖乖听命于任何天敌,而不是想方设法地逃离它们。
抬头,先前她逃脱的岩穴入口,就在鹰的身后。而鹰竟用粗木横档在洞前,摆明不想让她过去。
那她原路返回呢?
尽管那头白狼很可能仍在上面等着她,白狼不像鹰,它需要她。在她采得黑果前,白狼不会吃她。
眼前这只鹰就不好说了。
她猜不透它的心思,更何况它能飞,想捉住逃跑的她,轻而易举。
她只能先运用智慧,同鹰虚与委蛇,趁它松懈之时,再悄悄溜走。
可惜她的计划未实施,便教一头空降的白色巨影给彻底打乱了。
迅猛扑向鹰的白狼,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牙欲咬住鹰的脖颈。电光火石间,鹰振翅疾退,锋利的钩爪照着狼脸招呼过去,向后扬起的羽翼掀起一窝纷飞的花草。
躲到一旁观战的她,是想趁乱跑掉,只是这时机难以掌握。本来她觉得胜负很快就会分出来。毕竟鹰占有制空优势,它飞起来,狼便碰不到它。意外的是,鹰却选择了近战,不断用喙和钩爪进行贴身攻击。
狼的战斗力不低,更何况白狼好歹是群狼的狼首。它用以反击的利牙和兽爪,力量和速度皆不亚于鹰。
一时间不仅交战得难解难分,鹰与狼都互相挨了对方几记攻击,受了点轻伤。
她倒不介意这两只猛兽,互殴到世界末日。问题是,那头小狼等不了那么久;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又累又困,只想赶快在天亮前回自己的巢穴香香地睡个安稳觉。
那冲到它们身前,喊“吱”?她没活腻好吧。
要阻止两只兽打架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引来另一群兽就成了。
大眼转了转,她想好了目标。
这厢,白狼高高跳起,试图用爪子拍下半空中的鹰。鹰快速抽身,利喙狠狠啄向白狼的蓝瞳。紧接着白狼一个回身,长长的尾巴扫向鹰脸。就在这关键时刻,数十只吸血蝙蝠,从岩洞里蜂拥而来。
鹰和白狼蓦地拉开距离,利爪和尖牙分别穿透吸血蝙蝠好像缠着围脖的胸膛。
原来,她故意以自己身上的血味,吸引一群吸血蝙蝠。面对突然光临的吸血蝙蝠,鹰和白狼果然不再互斗。
它们同仇敌忾地开始回击蝙蝠们的骚扰。
夜晚大部分吸血蝙蝠都外出狩猎去了,她勾引来的吸血蝙蝠并不多。因此,不论是鹰,或白狼,都能凭一己之力轻松取胜。
略微心疼地环望满地的蝙蝠尸体,她会铭记它们曾为丛林和平作出的贡献。
趁它们击杀蝙蝠之际,她又爬上崖壁,摘下数颗黑果,塞进自己的颊囊里。
她抓着白狼的尾巴,费力攀上它的身子。小爪拉了拉粉嫩嫩的狼耳,她示意白狼是时候撤退了。
白狼似乎有些不满她骑在它脑袋上,低吼了一声,才带着她迅速转身跑进岩洞。
托白狼的福,洞里的吸血蝙蝠清理得差不多了。她大摇大摆地驾驭白狼往左边的路奔去。无需再钻劳什子的蚁穴,而是煞有模样地骑着一头威风凛凛的白狼,她不禁暗爽地点点头。
夜色中,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影,从岩洞里急速地跃出,划破密林的宁静。
洞外,圆月依旧美丽,如水般淡薄的月光,映照在一片狼藉的断壁残垣上,破败的屋顶,青苔横生的墙,损坏的收音机,零碎地静躺于泥沼,像极了殉道者。
站在白狼头上的她,却因这面前的景色愣住。
这里,是人类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