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活的会堂里响起窃窃私语。鹿呦呦不用细听也分辨得出来,来来回回不是“帅啊”就是“好帅”,要是有兴趣扭头去看,想必身后已是一片红心。
她腹诽怀春少女大多不够矜持,稍微见到一个顺眼点的,就小鹿乱撞得恨不得上去一下扑倒,幸好这明显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我喜欢的一款。
直到旁边技保的胖子部长田原推她胳膊,说:“这男生声音不错啊,长得也不错。要我是女生我也喜欢他,长得特像一个小鲜肉,叫什么来着——杨阳洋!”
鹿呦呦一脸不屑地瞧着这一位,心想男女通吃啊他这是,邪门。
群试人多,一般不设提问环节,不过为了照顾该选手的热情粉丝,也秉持着名其名曰挖掘选手潜力,其实就是想跟帅哥多聊几句的宗旨,端平接过了肖燕手里的话筒。
“一个问题。”
程鸣来得匆忙,没掌握流程,以为这是面试的必经之路,于是客客气气用手做个欢迎的动作,掀起赞美的惊呼无数。
他安之若素,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请说。”
端平问:“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问题,为什么想要进入我们的播音部?”
程鸣仰起头,拿手在脖子上摸了摸,说:“因为这儿。”会堂里,已经有快要昏厥的吸气声,他又再次补充:“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端平说:“请讲。”
程鸣想了一想,视线一晃,落到长桌上红色的绒毯上:“一直以来,我都在等待一个人,寻找一个人。过程几多崎岖,几多坎坷,不断摔倒,不断沮丧。
“有许多次,我伤过,痛过,已经放弃了努力,但因为想到她可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和我一样的等待我,寻找我,便又一次鼓起勇气,重新上路。
“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一次见到她,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她才会回到我身边,我只知道有一点希望也不可以放弃。如果暂时无法与她联络,起码先让她听到我的声音。”
现场几乎掌声雷动,几个情感丰富的甚至在鹿呦呦身后大擤鼻涕,弄得她一阵坐立难安。
连同一向感情麻木的赵小柔都感动得稀里哗啦,两手相交撑在下巴上,眼神飘忽地感慨:“好希望我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人哦。”
鹿呦呦在旁黑着脸说:“你死心吧,他要找的人一定不是你。”
一句话就把赵小柔拉入现实,她一掌扇在鹿呦呦肩膀,说:“反正也不是你!”
鹿呦呦嘀咕着那可就不一定的时候,往打分表上写下一个中庸的“91”分。赵小柔硬是抢过她笔添上一横,改成优秀的“97”。
赵小柔说:“亏他那天冒着风险去救你,你知不知道当时现场围着一圈大老爷们看热闹,可愿意跳下去抱你出来的——就、他、一、个!”
群试结束,除了台里的几个,其他人都陆陆续续退场。鹿呦呦在旁帮着算分,末了一瞥排名,程鸣果然牢牢占据了第一名的位置。
讨论的时候,话题也大多围绕在这长相清爽、嗓音干净的男孩身上。连一向正经的端平都做西子捧心状道:“今年的主持人大赛终于不缺人气和赞助了,一旦招他进来,咱们广播台会不会也老汉逢春,重新焕发生机呢?”
唯独鹿呦呦在旁一脸不屑,旁人问她有何意见,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说:“我觉得也就一般般吧。”
结果就是,台里把通知参加二面的名单交到她手里,端平指着上头程鸣的名字道:“给你个机会,再好好洗洗耳朵。”
气愤啊,悲痛啊,昔日坚不可摧相亲相爱的广播台,如今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分崩离析。果然男人要是祸水起来,这世界也就没女人的什么事了。
鹿呦呦坚决不允许将这一耻辱带入明天,于是刚一出会堂,就拿手机给程鸣拨了过去。几乎同一时刻,楼下响起一阵铃声。
手机主人懒得设置,于是叮叮当当完全是系统音乐。鹿呦呦漫不经心往楼下一看,楼下的人也正毫不经意地看上来。
“喂?”那留着板寸的唐僧沐浴广场昏黄的光线,此刻仰头朝她微眯起眼睛,笑道:“我是程鸣,你哪位?”
手机里也传来同样的一声:“我是程鸣,你哪位?”
鹿呦呦一脸黑,挂断前匆匆道:“你站着别动,我下来找你!”
会堂外的电梯正对广场,夜深已经停运。鹿呦呦抓着扶手一蹦一跳地下来,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牢牢跟着她。
面对着面,程鸣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注视,将面前的这位上下打量,用手样了样彼此身高,说:“你个也不高嘛!”
鹿呦呦没空和他闲扯,说:“你进入我们台二面了,准备一个五分钟的材料,后天来广播台试录音。走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