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雪抬眸,本存着希冀想着皇兄可以心软一下,不要将她嫁给镇远将军,但她的眸光却落入了那冷漠的一双眸子里。
那人放下茶杯,力道比平时大一些。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她的皇兄明显有些隐隐不快。
“真的是惯坏了。”随后他话一转,更加冷漠几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之前我为你择婿,你便百般推辞,你不愿嫁,可你等得起吗?”宋沉昭蓦地嗤笑一声,目光落向那位国师大人刚刚离开的地方,拉着长调,“你看,你心心念念并且愿意付出年华等待的那人,他可有正眼看过你一眼?”
“他可有?朕问他选谁,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朕满意的那一个。他在你和权位之间,选择了权位。这样的人,你何苦痴心等他?”几分冷冷却又戳入人心的话一出,更让人难过。
宋观雪摇了摇头,一脸不可置信,她不认同皇兄的这句话,颇有些恳求的意味,“皇兄,我可以等他,求求你不要让我嫁给那个什么镇远将军。”
“我从未见过他,我也不了解他。既然皇兄你知道我心向之人,为什么不能允我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平静,比起刚开始的情绪难控,到现在的平淡说出。
因为她知道,皇兄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再改变。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嫁给谁对皇族更有利,也在很早时就清楚地明白她的身份该是怎样,这决定了她该如何做。
意料之中,宋沉昭也是平淡回了句,隐在震怒之下,“等你嫁给他,多得是日子了解他。至于别的,你也知是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其实宋观雪这时特别想问一句,是不是因为洛凌风是洛凌仙的亲弟弟,所以他才会将她嫁给那人,顺便弥补一下对曾经那位美人的歉意。
更或者是因为她在权力之争面前太弱了,她微不足道,她必然牺牲于此。因为洛家手握大部分兵权,是独立于皇权之外的兵权。这些年洛家虽不断败落,但权力还是摆在那的。
宋观雪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希望。
此刻便见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先是敲了一下门,随后便扯着嗓子喊着:“陛下,镇远将军来了,正在此候着呢。”
这声音,要多造作就有多造作,要多奴颜婢膝就多奴颜婢膝。
“宣。”陛下道了一声。
门外候着的那人便快步走了进来,掠过一阵清风。来人身长一米八尺有余,身披冷锐的盔甲,散发着冷冽的光芒,他走上前便半跪着,抱拳道了句。
“臣见过陛下。”
还未回到家中,便被通知陛下召见,不敢有所怠慢,便赶紧来了皇宫。
如今一身风尘仆仆,也赶来了这皇宫。
宋沉昭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那人,见那人一身盔甲,仿佛刚刚回京,还未歇脚便赶了过来。
“辛苦你了,不至于礼,起身吧。”他说。
那人得了指令,道了声“谢陛下”后便起了身子,待到起身后便发现这里还有一人,他当即猜到了是公主陛下,也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随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见陛下什么也没说,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陛下召臣来,所为何事?”
宋沉昭见了这人,看见那人俊朗的容颜,戍边经日晒后有些小麦色的肤色,再看见那人磊落正直的眸子,竟然想起了那人。他和她姐姐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甚至连当年身上的气质,都有些相似呢。
“所为何事?”宋沉昭重复了一遍此话,缓缓抬眸,对着发问的那人说道:“镇远将军如今也到了弱冠之龄了吧?”
洛凌风听见此话,又想着一位公主在此吗,心中暗道不好,陛下这是想要给他安排婚事。
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宋沉昭听完后,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洛凌风身前,说了句:“好孩子,朕记得当年你姐姐还在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个头不高的小子,如今便也长得如此高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啊。”最后一句,他叹息一声。
这话像是再正常不过的寒暄,但落在洛凌风耳中,又总不是那么个滋味。
他心中对此话极其抗拒,表面却依旧恭敬。这些年,他努力戍边,这些年,他也见过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也以为帝京生活没好到哪里去。可是呢,如今策马归京,见到这一派奢靡之景后他惊呆了。
他不敢想象帝京和其他地方的云泥之别。
一个天上,一个地底。
当身居高位者心安理得地享乐时,却不知底层百姓那些苦难的日子。
而且陛下还跟他提姐姐,他才十二岁,姐姐就死于非命。这些都和眼前这人脱不了干系,他口口声声说爱姐姐,却又亲手毁了姐姐。
洛凌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清楚地记得心中的恨,记得天下的愤慨与不公。铁血男儿,不论何时都不该忘记这些,也不能忘。哪怕时间打磨了岁月,但这些东西一直埋藏在心里。
宋沉昭又说道:“珮瑜今年也已十七了,正巧你未娶妻。我看你俩正合适。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宋观雪见此,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而一旁的镇远将军也听到了这话。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洛凌风怎么还能不清楚陛下是什么意思,当即就跪下谢恩,一脸激动与欣喜:“谢陛下,臣愿意迎娶珮瑜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