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星站在一栋灰扑扑的楼前,这儿是一个即将拆迁的老小区,脏灰破败的楼体周围已经拉了横条,没几天就要动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双层保温桶,侧身问:“是这儿?”
“对对,1楼308号!”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觉得他疯了,因为他身后分明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但司南星能看见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通俗点说,就是鬼。他身侧这会儿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黑衣服女孩,如果忽略她那张沾满鲜血的脸,模样还称得上周正。
就是浑身透露着一股不太好惹的大姐头气势。
那女鬼催了一句:“走吧走吧,不然汤都要凉了!”
她在说到汤的时候,不可抑制地咽了咽口水,眼馋地看了他手里的保温桶一眼。
司南星伸脚踩了踩地面,还算结实,这才动作缓慢地弯腰,钻过那条防护线,往楼洞里走去。
女鬼没再催他。
她知道司南星身体不好,娇弱得很,肯跟她走这一趟送这份“外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她忍不住偷眼看了司南星一眼。这个年轻人有张过分好看的脸,眉目精致,温和得叫人看了赏心悦目,就算皮肤有些苍白,也不显病气,因为体弱比寻常人稍慢一点的动作,倒像是出身良好的矜贵与从容。
而他身上隐隐飘来的清香,比他那罐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汤更勾鬼,让鬼肚子里馋虫直起。
司南星撩了撩眼皮:“打个商量,你别一边流口水一边看我行吗?”
女鬼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只擦了自己一手的血,当即大怒:“你胡说!我才没流口水!”
司南星闷闷地笑起来,他身体不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就连笑也得克制着,但这不妨碍他笑得眉眼弯弯:“我觉得你那名字起的真好,杀鸦,傻呀。”
“不许拿别人的名字玩谐音梗!”杀鸦黑了脸。
她才死没几天的时候遇见了这个能见鬼的古怪年轻人,那时候她生怕对方拿她名字做法什么的,脑子一抽报了网名,结果现在好了,想撤回也来不及了。
杀鸦梗着脖子嘀咕:“怎么了,看不起中二病啊!”
她眼睛转了一圈,心想,多好看一病美人,可惜长了嘴。
“哪里哪里。”司南星一边跟她斗嘴,一边朝着黑黢黢的楼洞走去,楼道里没开灯,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一人一鬼走到308门前,杀鸦开口:“就是这儿了,我上回飘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儿居然还有个鬼。这老太太儿女不见踪影,一个人病死在了房间里,死后也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过几日阴差就要来带她下去了,我跟她说了你的事,你是没看见,老太太馋得口水都要落到脚板上了……”
“她出不来嘛,只好麻烦你这一趟了。”
司南星笑起来:“嗯,特殊情况,我出来一趟也没事。”
杀鸦很满意他的上道,转身往别处飘去,只有飘忽的声音传来:“你自己进去吧,我去帮你望风,别担心,蒋婆婆死得没我惨,慈眉善目的!”
司南星瞥了眼她离开的方向:“怕不是待在这儿,自己的口水要掉下来了吧?”
远处空荡荡的楼道里传来一声孔武有力的“呸”。
司南星笑着敲了敲门,308的门吱呀一声幽幽开启,门内的气味说不上好闻,但桌面整洁,还铺着碎花桌布,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支谢了不知几日的玫瑰,看样子原来的主人还是挺注意生活品质的。
没看见鬼,司南星微微探进身,侧脸正对上紧紧贴在门边鞋架后面的干瘦老太太。
老太太盯着他,颤巍巍地动了动,发出一声响亮的咽口水声。
司南星一手插进了口袋里,不动声色地捏住了口袋里的方形令牌。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嗫嚅着说:“你、你看得见我吗?”
司南星的动作顿了顿,他笑起来:“嗯,是您点的外卖吧?冥府食堂,诚谢惠顾,一顿饭一功德点,童叟无欺。这是头一次外送服务,麻烦您先结下账。”
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个方形令牌,黑色令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血字——烛幽君,司南星捏在手心的那一面还有四个字——阴阳暂通。
血字透着浓浓的煞气,蒋婆婆这等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当即吓得瑟瑟发抖,差点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