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闹作一团的人鸟,王总管笑眯眯开口道:“自从养了这八哥儿,感觉三郎活泼了许多。”
用力的掰开糊在自己脸上的某鸟,傅旻摸了摸抓痕,什么叫活泼了许多,还不都是这蠢东西害得……
王总管刚要说些什么,突然——
“当!当!当————!”远方传来钟声,大得仿佛整座洛阳城都跟着颤抖。
作为一个恶补了许多基本知识的世家子,傅旻当然明白钟声是什么意思,这代表着——国丧。
大唐的天子,一代天骄的传奇皇帝,李世民,驾崩了。
饶是傅旻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此时心中也不免唏嘘。转身看向王总管,发现他正呆呆的望着远方,不知想些什么。
李世民勤政爱民,在位期间大唐百姓安居乐业,国力蒸蒸日上。面对他的死亡,一时间接受不了也能理解,于是傅旻体贴的没有出声。
一刻钟过去了……
傅旻心中疑惑,这发呆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于是轻咳了两声,王总管依旧原地不动。
“咳咳,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绕到他面前,傅旻开口道。
此时他突然发现,王总管情况不对!对方双眼外突,皮肤呈现一种不自然的青黑色,傅旻还隐隐约约看见,他脖颈处浮现出道红色的痕迹……
傅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谢九霄一瞬间也绷紧了身子!
然而突然间,王总管似乎反应过来,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扭过头,慈祥问道:“小郎君方才说什么?”
傅旻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顶着满额头的冷汗道:“没,就是问一下,你来我这儿可有事。”
王总管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拍了拍手道:“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易使君派人送了批好料子,娘子让我来请你去挑,好多做几身秋衣。”
“这样啊,那好,带我去找母亲吧。”傅旻面上维持镇定,努力不露出什么破绽。
将谢九霄放回房,跟在王总管身后走进主母小院。
屋内,萧稚娘正指挥着女婢们处理绸缎,见到儿子来了,连忙上前,“快,三郎多挑几个,赶在天冷前把衣服做出来。”
傅旻勉强的笑了笑,“不急,娘啊,圣人刚驾崩,做这衣服不得被人说啊?”
“这有什么?皇帝没了还不过日子了不成,就是寻常百姓也不过斋戒三日,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萧稚娘不以为意,她也代表了此时许多唐代大世家对皇权的态度,不畏惧,甚至带着几分轻蔑。
“不过我儿倒是提醒,样子还是要做的。”萧稚娘让王总管吩咐下去,将家中灯笼换成白的,下人们这几天也尽量穿戴注意些。
王总管领命,出去办事了。
确认对方彻底离开,傅旻不由松了口气,看着兴致勃勃摆弄料子的萧稚娘,状似不经意道:“阿娘,我看王总管须发皆白,他今年多大了,是你从萧家带来的吗?”
“王总管啊,已经要七十岁了,他是傅家的老人,从你阿翁开始,服侍了傅家三代。当年你耶耶死了,为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多亏了他在旁协助。”萧稚娘从柜子里拿出个白色绣着仙鹤的荷包,递了过去。
“娘,你不用再给我绣了,屋里的荷包都要成堆了。”傅旻嘴上说着,但还是乖乖换上。这个时候的荷包被称为“蹀躞七事”。“七事”指的是佩刀、砺石、契真、针筒、火石等杂物等物,已经从普通佩囊演化成身份的象征。
傅旻接着想了想,小心翼翼道:“都这么些年了,王总管就没出过什么披露。”
然而就这一句话,还是让萧稚娘心生不快。
轻轻拍了下桌子,萧稚娘面色凝重道:“三郎,你要清楚,傅家几代都以慈善闻名,洛阳城的穷苦人家削尖了脑袋想卖身到傅家。我们断然没有不顾旁人辛劳,看人老了就将其打发的道理!”
傅旻哭笑不得,知对方误会,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方才看到王总管腿脚不便,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而已。”
萧稚娘神色稍霁,安慰道:“如此便好,娘之前也劝过总管几次,但自诩身子骨还行。家里经常请郎中来检查,每次都说总管硬朗的很,就算再活个十几年都不成问题。”
傅旻听得眼前一黑,十几年可还行!?